誌摩和小曼的戀愛,

放到那個激蕩的時代中去看,真是偉大的創舉。婦女解放、男女平等、戀愛自由這些現代人享受著的權益,應該說自小曼始。但時人的汙蔑,和現代許多人的不理解,則把這樁戀愛醜化、汙蔑成一樁“醜聞”。世俗的偏見是一把鈍刀,朝小曼和誌摩執著的愛情上猛擊。誌摩離婚,被說成是“休妻”“拋妻棄子”;小曼離婚,她就更成了十足的淫婦、蕩婦;婚後小曼寄居上海,生活沉迷,誌摩的朋友們對小曼頗有微詞。誌摩因為空難去世,所有的矛頭更是瞬間指向小曼,一陣亂罵。

小曼猶如萬箭穿心,但她不言不語,隻是閉門而過,守著一分承諾與懺悔。“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單小曼在懺悔,林徽因又何嚐對誌摩沒有一分愧疚和哀思。淩叔華說:“她(陸小曼)有的錯處,是一般青年女子常犯的,但是大家對她,多不原諒。”許多年來,在多少人心中,小曼的形象,定格在“紅顏禍水”四個字上。隻是,外麵爭議再大,小曼從不辯解。誌摩的死是冷冰冰的現實,去辯解又有何意義?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小曼端得大氣,她不需要誰理解、誰同情,她隻為自己的心。

亂世風雲,內憂外患,小曼和誌摩都有一種樸素的民族感情,全然出自一片赤子之心。小曼從小在外交部走動,為維護國家榮譽,屢次巧妙擊退外賓的羞辱,四兩撥千斤,反敗為勝。誌摩雖然留學歐美,立誌要做一名紳士,但他的民族感情,堅若磐石,未曾更改。

誌摩去世前後,正逢“九一八”事變。小曼為報國,喚起民眾民族感情,大手筆繪製山水長卷,誌摩一直隨身攜帶。去北京找許多知名人士題字。誌摩坐張學良“福特”號專機飛回南京,畫卷也始終傍身。誌摩與張學良談論國事,意氣風發,愛國情緒高漲到無法平息。

小曼的長卷,則是他們夫婦愛國的一個見證。誌摩和小曼,在民族危機的時刻,更像是一對愛國的學生,他們的愛,簡單、淳樸,誌摩到死還帶著小曼的畫--它被裝在一個鐵盒子裏,在空難中奇跡般地留存下來。

小曼始終保存著這幅畫。抗戰時期,小曼身居孤島,再苦再難,她也保住這幅山水長卷,不展出,不變賣,人已去,畫猶存,小曼與畫中山水長相廝守,宛若誌摩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