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揚宇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聽她的話,翹班、關機、隨便找一條路筆直開下去,沒有一件是正常人能幹的出來的。
“你以前也這麼做過嗎?”喬揚宇看看那個打從上車就閉著眼睛的人,微微顫動的睫毛表示她還在清醒狀態。
“嗯。”
“都去過哪?”
“誰知道哪是哪,走到哪算哪。”
“為什麼?”
“你從來沒有想要逃走的時候嗎?去哪不重要,隻要不是這裏就好。”
她歎息似的說,失去焦點的瞳孔茫然注視著窗外,一定是厭倦了所有,才會如此疲憊。不需要再問下去,喬揚宇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本真的,不需強撐勇敢堅強的自己。也是想過要走的遠些,最好能到地球以外,或者是生命的另一端。也因為始終拋不下所謂責任,才一次次扼殺這個念頭,告訴自己這是愚蠢的,人間正道是滄桑,苦難是享受,熬不住也要熬下去,不能讓別人失望。
“人的生命中不應該擁有超過三分鍾還不能丟棄的東西。”
像是讀出他的思緒,她又緩緩說到。
“什麼?”
“一個外國人說的,據說是很偉大的人。他說人不應該把身外之物看的太重,如果超過三分鍾都還不能舍棄,就證明它是不應該存在的。”
“你好像很悲觀。”
“你也不像是樂天派。”
她真的隻有20歲嗎?言語中的蒼老練達,神情裏時時會出現的看透看穿,都不應該屬於這個做夢的年紀。成熟隻是相對的好事,一個人太早成熟,生命就再無樂趣。
拐過幾條岔路,停在一處陌生地方,前後無人。風景說不上多好,寬容的眼睛看來,也許會說上一句草很綠天很藍,亦依要的隻是這份寂靜。做在樹下,喬揚宇剛剛停好車,看他轉來轉去的,應該是想找個合適放輪椅的角度。亦依突然有些憋悶,轉開頭去。
這草地是不錯,可歪歪斜斜的,喬揚宇盤算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把輪椅放下,然後吃力的挪動身子,時刻還不忘要把握平衡。“該死!”喬揚宇用力捶打自己無知覺的腿,現在他整個人都倒在草地上,輪椅軲轆向天,嘲笑似的轉個不停。不用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姿勢有多難看。亦依走過來,喬揚宇隻想把頭插到地下去。
“草地上有露水。”
什麼意思?算安慰他嗎?喬揚宇甩開那隻想要扶起他的手。
“你喜歡露水的味道,那就多聞一會,聞夠了叫我。”
亦依回到樹下,隨他倔強,她不信他能挺一輩子。
喬揚宇試圖把輪椅從身上拿開,手臂先抽出來,抓住一隻扶手往外推。似乎動了一下,隨即晃悠回原位。那就試著把自己先挪開,用手臂和上身僅餘的力量帶動整個身體,手抓住草,綠色生命汁液在指縫中流出來,身體終於往前移動了。輪椅失去支撐物,又重重砸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