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維:“抓住周圍的樹,或者草。”(焦急地)
於是我開始用另一隻空著的手亂抓,樹枝,草葉,灌木,石頭,很疼。
突然從阿維的手臂上傳來了一股強烈的衝擊力,我的肩膀像是被狠狠拉了一下,終於停住了。
阿維的一隻腳卡在了路旁的石頭縫裏。
陡坡的一側,能夠用來避雨的大石頭下麵,低矮的洞穴,容我們暫時安身。
我:“真夠懸的了,讓你不要犯二的吧?這回真的遭報應了。”
阿維:“路實在是難走……要下去還有多遠?你覺得有戲嗎?”(滿頭冷汗地)
我:“什麼有戲嗎?咱們是必須下去吧。我還好,一點擦傷,你怎麼樣?有事沒事?”
阿維:“我啊,問題,不大。不過,稍微緩緩。”“剛才我亂蹬亂踹的時候,右腳突然踹到了一塊石頭,這個疼啊!不過,全靠我反應機敏,既然踹的感覺很疼,那麼石頭應該挺結實的,所以我就用右腳拚命勾著石頭不放,就這樣嘍。”
而後,我花了三十分鍾的時間,休息,證明阿維的腳已經廢掉,然後說服那廝在石頭下麵等著我,我下山去想辦法,找人來扛他下去。
阿維:“我可以自己滾下去的。”
我:“你去死啦!這麼滾下去還不如一頭撞死在石頭上來得痛快。老老實實待著,等著我,無論如何不要離開,我很快回來。”
阿維:“你小心一點吧,年輕人,還沒有品嚐過企鵝的味道,這麼嗚呼了很可惜的。”
阿維:“你不要像泰什麼泥克的沉船一樣,被饑餓和寒冷折磨得嗚呼了就好。”
我們犯著二,相互鼓勵著,道別。
我知道,現在輪到我想辦法拯救阿維了。
所以麵對著依舊泥濘的陡坡,我遲疑了一下,毅然決絕地滑了下去。
很多的灌木…很多的草…很多的樹枝…還有…越來越快的速度…鞋底似乎已經到了摩擦的極限…開始發熱…可能已經漏掉了…褲子的洞也越破越大…還好保持著腳衝前的姿勢…希望沒有什麼迎麵而來的石頭…加速…加速…可以了…怎麼停止呢……
一瞬間,我知道自己偏離了航向,一頭紮進路邊的灌木叢裏。
除了眯起眼睛、咬緊牙齒、徒勞地掙紮之外,我什麼都不能做到。
最後一次強烈的衝擊,從腳掌,到腿部,到脊柱,到全身,全身疏散的骨頭,還有緊縮的肌肉,依舊感覺溫暖,一道道血痕,給我溫暖,我偏離了航向,不在泥濘的陡坡上,那麼,我停在哪兒了呢?
努力睜開眼睛去看,這是我們爬山坡之前所到過的溝穀。
好的,阿維,你不用等太久。
遠遠看見駐地的時候,我的腿部肌肉終於鬆弛了下來。我坐在地上,全身都是泥水和血跡,那個模樣一定難看之極。有人跑來了,兩個女孩,小維姐姐,還有澎澎。我想,我一定能勝利完成任務的。
澎澎:“喂,傻貓你到底幹什麼了,怎麼這個樣子?”
我:“下雨啊,坡陡啊,路滑啊,打滾啊,活著啊。”
澎澎:“到現在你還犯二!看你都快變成死貓了,哼!”
小維姐姐:“葭,阿維呢?”
我:“叫上幾個林場的師傅,去接阿維一下。他的腳腫了。”
林場師傅:“小夥子啊,你們上到什麼地方啦?”
我:“我們?這個,那地方有個陡坡,能到山頂的,也不是山頂,就是能上去,您知道吧?”
澎澎:“傻貓,那地方有名字嗎?”
我:“有啊,叫‘偷雞溝’,從溝的最深處往坡上爬。”(小聲的,隻讓澎澎聽清。)
澎澎:
“那你跟人家師傅說出溝的名字來,不就成了?”
我:“我,帶您幾位去吧。”
澎澎:“你自己都這樣了,還能帶路?為什麼說名字不成啊?”
我:“這個名字,‘偷雞溝’,是我和阿維給起的——那條溝裏的植物,有‘黃’堇,‘鼠’尾草,‘狼’尾花,所以,我們說,叫‘黃鼠狼’溝吧;後來又說,黃鼠狼喜歡‘偷雞’,就叫‘偷雞溝’吧。”
澎澎:“你!都這副德性了,還犯二!走吧,我陪你們一起過去。”
憑借著破碎的記憶,我終於找到了“偷雞溝”。
小維姐姐:“阿維——”(喊)。
澎澎:“阿維——”
音效:女孩的喊聲,還有雨中不清晰的回音,在山穀中碰撞著,回旋。
阿維:“哎——還活——沒事——”
最後我看見的,是已經爬上坡去的林場師傅們,還有澎澎焦急的臉。接著是黑色,無盡的黑色。可以休息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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