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突然想起初遇殷晏初的那天,似乎也是這種天色,不過那時不是準備下雨,而是即將傍晚的灰藍色。
那時,她和同學去打網球的路上總是碰到一個黑人小孩,那個小孩是附近有名的流浪兒,嚴謹來說不算流浪兒,因為他有媽媽帶著。但因為他媽媽要去工作不能帶他一起去,所以他經常在附近遊蕩,這裏看看那裏翻翻,順便找找有沒有不要的過期麵包,可以拿來充饑。
m國是一個人種歧視很嚴重的國家,那個小孩無論是從膚色上,年齡上,處境上,都很完美地符合施暴者的目標。
但是,沈眠從沒見過他被欺負,哪怕是被辱罵。人們隻是對他視而不見。
對於這樣一個陌生人,沈眠自然是沒有興趣去探究的,但是在那天下午,她找到了答案。
她打完網球後,為了躲避一個煩人的追求者,回家時選了一條沒走過的路。
她走著走著就迷茫了,左看右看找不到方向,正想找個路人問問,一轉頭就看到那邊的長椅上坐著那個黑人小孩。
他旁邊,還有個高大的男人。
黑人小孩手裏撕著一塊幹淨的奶酪麵包,吃得很開心,顯得是男人給他的。
沈眠停住腳步,關注著這一大一小,手裏抓著手機,在思索著要不要報警。
她怕那個男人另有所圖。
可她在那裏站了十分鍾,男人什麼動作都沒有,隻靜靜地看著小孩吃完了麵包。
黑人小孩也沒有被人下藥的樣子,吃完了麵包還很高興地在男人麵前跳舞。
沈眠慢慢放鬆了神經,她走過去問:“Sir,Can you tell me how to get to Market Street please?”(先生,請問你知道商業街怎麼走嗎?)
男人抬頭看她一眼,指了一下右邊的大路。
沈眠注意到他無名指上戴了一個和田玉扳指,她試探性地問:“你是中國人嗎?”
男人點頭,又低頭去看黑人小孩。
沈眠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小孩子因為她的到來已經停止了跳舞,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沈眠問:“他跟你是……”
男人眼裏帶著清淺的笑,回答:“我們是朋友。”
黑人小孩 聽不懂,男人又重複了一句“friend”。
他的聲音沙沙的,有點低,像陳年的酒。
小孩綻開甜甜的笑,在他們麵前轉了個圈,又跳起舞來,沈眠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笑。
她低頭看向男人,問:“你經常跟他一起玩嗎?”
“嗯。”
“原來他有朋友,我一直看他一個人。”
他說:“被人欺負,我幫他,後麵他就隻跟我好了。”
沈眠眼睛亮了,她向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沈眠。”
他聞言抬頭,那一瞬,旁邊的一排路燈按時點亮,點點光亮落入他的眼,讓他的眉眼看著少了些自帶的憂鬱,也落入了她的心。
她感受到男人淺握了一下她的手,他的手很涼。
他說:“我叫殷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