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自我安慰。
修玉不理他,他便繼續追問:“你說話!”
“她在哪裏?回答我!”
修玉繼續沉默,可這次他終於是緩緩地站起了身,漸漸地望了他一眼,而後轉過頭來,端詳著手中剛折下來地葉片。
“死了。”
他終於給出了答案。
支離卻安靜了,其實在他的心裏早已有了答案,隻是他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
夢境成真,幻影破碎。
“什麼意思?怎麼可能?她不是說了一切結束之後就會回來嗎?”他終究還是不相信。
他的一切反應,早就都被猜透,修玉麵上沒有絲毫的波動,眸裏如一潭死水,看來他原本也是不願意理他的。
蜚古此時也走了出來,別說支離接受不了,當初就連他聽到噩耗的那夜也沒能睡著,第二日起來的時候見到了渾渾噩噩的修玉便知道,那夜,他亦如此。
“你說話啊!”
小魔神幾盡瘋魔地質問,眼眸裏滿是不願相信,嗓音也都喊得沙啞起來。
“你要我說什麼?”修玉終於是忍不住,轉身反問,“她人已經死了!死了!聽不明白嗎?她那日離開其實就沒有打算回來,那些話都是哄騙你的,是你自己一個人傻傻的聽不出來!”
他好似將這一腔的怒火都朝向了支離。
“我們當中或許就你還能勸她回頭,可是你呢?”修玉說完,眼眶裏也都含滿了熱淚。
支離垂頭喪氣,像極了一個被訓的孩子。
可是得到柟梔逝世的消息,他的難過絕對不比任何一個人你少。
片刻,在場的三人無一人說話,他們都各自沉浸在了悲痛之中,無法自拔。
“你可以運轉體內靈力試試。”修玉拉回了一絲清醒。
支離聽罷,聽話的照做,手指纏繞,立即運轉了靈力,下一刻驚得一展愁眉,他抬眼詢問緣由。
運轉靈力之時,他已感受不到體內寒毒作祟,這是他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這般順暢得運轉周身靈力,是輕鬆的,也是隨心所欲的。
他幾乎問不出來話,可是他的眼神卻令修玉不得不解釋這一切。
“是柟梔,她啟程前特意去向玄鳥尊神求得的一絲神力,化在了丹藥之中。”修玉說得有些哽咽起來,“那丹藥,也是她在幽都尋得的靈藥所煉化,那一絲神力,可是她向玄鳥求的最後一件事。”
其實柟梔也有所隱瞞······
若不是替玄鳥收了那洞內的魔氣,或許都沒有這般容易的就求得這一絲神力,可是替玄鳥收了那些魔氣,她也注定在最後關頭,因魔氣而萬劫不複。
支離聽罷,跪倒在地,懺悔的垂著腦袋,心痛的連呼吸都要張著嘴來。
“支離,索性今日我便一吐為快,把過往那些統統都講給你聽。”修玉再也忍不住,柟梔所做的那些事情從來不求什麼,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隻做不說。
這樣日積月累下來,她所做的遠遠要比支離知道的還要多得多。
“支離我問你,你可還記得她曾贈於你的那雕刻得如蓮花狀的掛墜玉飾?”他問。
支離點頭,卻也疑惑地緩緩抬眸,他不知道修玉為何會提起此事。
當初那玉飾不是摔碎了,在他清醒後問起,柟梔就是這般回答的。
“白玉無瑕,但那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所謂的白玉,那可是世間現下所剩的最後一株寒玉冰蓮,那株蓮由於時機未到,若是當即服下,便起不到替你解開寒毒的作用,柟梔為了讓其保持形態,能早日助你,她便不惜日日喂以自己的精血。”
原來那玉佩竟是他的救命稻草,可本人顯然不知。
“你說什麼?”支離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她不願說,隻是因為怕你希望落空······”
所以那玉飾碎去後的失落於悲痛,便也隻有她一人承受。
“你以為真的就這麼簡單嗎?你以為她為何日日與我相伴,那不過是為了你,為了能更好的替你守護好那一根救命稻草。可是萬萬沒想到,那日與青霄打鬥之中,他將其毀去,徹底滅了這最後一點希望,柟梔那時絕望地幾乎變了一個人······可是為了不讓你起疑,她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修玉替她感到不值,所以說著便都怒火中燒。
所以這一切,她真的瞞得很好,幾乎瞞住了所有人。
“支離,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修玉說完,嘴角抿成了線,他也在強忍心中地情緒,有憤怒,有不甘,更有傷感。
支離眼裏如死灰一般的陰霾,無光,因為這一切他知道的都太遲太遲了。
“支離,她比你所感受到的還要更愛你。”
修玉轉身,不再看他,是因為不願看到他遲來的懺悔。
因為他覺得柟梔不值,更是因為支離的懵懂,在他看來,就壓根配不上她周全的考量。
一句‘更愛你’如同化作了一把利刃,此時正中他的心口。
疼痛帶來的窒息感幾乎一瞬便吞沒了他,想要說出口的話卻又硬生生堵在心口,停在嘴邊,無人可訴,巨大的無力感透支了他所有的力氣。
“她走了幾日?”淡淡的,他終於問出了口。
僅僅五個字,他便花光了所有的勇氣,這一刻,他是極力的想要彌補,所以他要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多久,又失去了多少光陰。
“七日。”
七日了,修玉抬頭,斂眸望向那漫天飄落的梨花花瓣,陽光從樹枝縫隙中透出來,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卻溫暖不了他此刻深感冰冷的心。
他仰著頭,任由涼風吹過臉頰,是不想讓傷心的淚水流下來,哪怕是被風吹去,他也不願意他人瞧見。
支離斂眸,心中抽痛。
七日,已過去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