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德國人斯莫勒和庫珀首次用自力的方式穿越了羌塘荒原,中線縱穿,這是具有裏程碑意義的,對人類自身的探索不亞於無氧登峰。庫珀在《AlpineStyleinChangTang》一書裏總結道:“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酷寒高原跋涉了六十二天,徒步跨越一千公裏崎嶇地帶,攜帶四十五公斤食物,整整三十五天不見一個人,體重減輕二十公斤。”最知名的一次穿越是二〇〇三年,瑞典人科洛士和舒勒爾用了四十七天時間穿越東羌塘,其中三十七天不見一人。《美國國家地理》為此製作了紀錄片,名字叫《太累了》。我最敬仰的是丹麥人馬丁,一人一車從大北線的改則縣線出發,曆時五十天抵達荒原彼端的土拉牧場,其中十九天不見一人。這也是迄今為止,單人靠自力方式穿越羌塘的最高紀錄。讓人欽佩的是,這不是他第一次穿越,至少三次與同伴從不同線路走過荒原。直到二〇〇九年四月,才有國人丁丁和老苟用自力的方式穿越了羌塘荒原,東線,雙湖至阿爾金,其中十八天不見一人。從狹隘的民族角度理解,他們無疑為國人做出了巨大意義的探索,至少說明了,你老外牛,我中國人也非鼠輩。
這片荒原真的不適合人類生存嗎?答案是肯定的。上世紀六十年代,政府在荒原南部設立了雙湖特區,其特區概念遠早於改革開放後的深圳、珠海特區等。目地就是向荒原要糧,遷徙了大量牧民深入無人區,但幾年下來,進去的人又出來了,條件實在太艱苦。當下,荒原南部牧民的分布格局,和一百年前西方探險家發現的牧民邊界幾乎是一樣的,唯有不同是人口密度的增加。
人類生存的禁區,從而成就了羌塘,自由放逐心靈之地。
真正決定涉足這片荒原的想法是二〇〇七年,之前都是浪漫江湖的臆想。國內關於戶外形式的穿越資料多是越野車,抽象感,開始查閱國外旅行者資料。在戶外領域同樣需要格局觀,不能關起門來意淫。吃驚不小,當我們熱衷標榜用越野車方式首次穿越荒原時,國外旅行者已用自力方式,十年來不斷涉足這片區域,其難度勝於征服南北極、珠峰的行為。羌塘熱,在國際上早已沸騰,高手們輪番登上這個舞台,盡情炫耀自己的表情,國內媒體卻鮮見報道。
自行車成了穿越工具,國外旅行者的經驗,他們證明了自行車是目前最有效的穿越工具,而拖車類隻適合區域性探索,牽著犛牛走荒原則是絕對的烏邦托。開始購買人生中第一輛山地自行車,試騎了幾十公裏,再無心鍛煉。我的運動觀非主流,如果每天堅持十公裏跑,就能上天攬月、下水捉鱉,那我一定堅持。正因這種為自身懶惰開脫的性格,我喜歡在旅行途中適應與提升體能,從不刻意鍛煉身體。為自身懶惰開脫還有一種說法,就是心跳指數,人一生心跳次數是恒定的,別動不動透支自己的生命,烏龜似乎很讚同這種說法。事實上,旅行不是奧林匹克,也非奧數,它說明不了體能與智力的關係。旅行隻是一種生活態度,對於我來說,癡迷一些而已。就像有些人癡迷篆刻,有些人癡迷網遊,有些人癡迷炫耀,而那些一生隻癡迷一件事的人才了得。如果,我擁有足夠的熱情,隻要不是把屋頂拴滿氣球環遊世界的癡夢,就會盡所能去嚐試。
計劃二〇〇九年四月份第一次穿越羌塘,路線是相對容易的東羌塘南北縱穿。正欲出門的前幾天,發現了一個網帖,丁丁和老苟已經起程,穿越路線和我一樣,於是靜觀其變。打心裏,我並不相信他們能成功,網絡上的探討看得太多,付諸現實的寥寥無幾,名不副實的更多。正因此,丁丁是我第一個刻意結交的戶外朋友,不是驚羨他的體能和經曆,而是那種將想法變成記憶的勇氣,以及共同的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