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飛馳,一邊留意水源,準備隨時宿營。地圖顯示路邊有泉眼聚集成的溪流,但我高估了此季水資源,山穀裏一片荒蕪,滴水不見。期間倒是發現幾處積冰,心裏總幻想著水草豐茂的營地,加之神奇傘帆,便有恃無恐地一往無前。出了穀地是荒蕪戈壁,殘冰也難尋見,不免有些緊張,我遠未做好缺水的心理準備。迷亂中,傘帆又被吹斷了三根輻條,失去一半動力,無暇顧及,一心都在天黑前找到水。天色黑透,地貌表明相當長的一段前路將無水。隻好停車,拿上手電,先去了北側山穀找水。雖見淡淡山影,地形卻異常寬闊平坦,連條溝壑也無,稍遠點的地方則什麼也看不清了。緣於急躁心態,連基本地形都未加詳判便急於尋水。靠著記憶回程,黑暗中找到自行車,取了GPS查看等高線,見南側山勢較近,便再尋去。終於在一條溝壑裏發現一片積冰,冰塊很淺,夾雜著羊糞和草籽。用鐵鍬砸了近二十升,裝在防水袋裏,背在肩上,歡喜而歸。回程時逆風,把眼睛給吹壞了,又紅又腫,以致未來兩天裏都半眯著。禍不單行,手電快沒電了,虛弱地隨時要咽氣。
呼呼冷風,無盡黑夜,一團模糊的微明,我這是在哪兒?
從心態上而言,此情此景,利於我以最快速度找到荒原的感覺。如同一個慣坐勞斯萊斯的人,突然搭上臭烘烘的牛車,便覺得擠地鐵還是可以忍受的。尋見自行車,掛在車尾未及時處理的傘帆完全被風吹壞了,再無一絲高科技的影子。體溫流失太快,在大風中手忙腳亂地搭好帳篷,時間近晚上十一點了。融冰又用了四十分鍾,倦得不想吃東西,喝了點牛奶。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缺水,如此狼狽。
單薄的帳篷獵獵作響,鬧心的噪音。懷念傘帆,僅用了幾個小時,便徹底毀了。並不惋惜,隻是個試驗,暮色中,被勁風吹了二十公裏,今後大有利用價值。如果不是急於尋水,忽略了對傘帆的維護,它的壽命一定會長些。傘帆的另一價值卻是別人難以理解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將我的身體打開。不僅打開了宅男的身體,更化解了身體與荒原之間的生疏感,車子不再沉重的難以控製,荒原不再初始般若即若離。以往,身體進入這種狀態,至少也得磨磨蹭蹭好幾天。
枕著大風,難眠,雖然身體適應了荒原,但精神上依舊瞻前顧後,並不堅定。再度回避這消極思緒,思量著下一次羌塘之旅,如何更好地構建風力推進係統。有了實地試驗,思維更具理性化,萊特兄弟開了個自行車修理鋪就發明出了飛機,我騎兩遍羌塘利用風能每天多走五公裏,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