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仔細看的話,這個瘦瘦小小、尖嘴猴腮的小販是不是有些眼熟?他揭開箱籠,抓了一把已經包好的餛飩,丟在這邊兒爐子上的鐵鍋裏,蹲下身子,用火剪捅了捅爐子,在一陣迷茫的煙霧中,爐火旺起來了。
拿出一隻青花粗瓷小碗,舀上一勺餛飩,又揭起箱籠的二格,淋上麻油,香蔥 ,調料,笑眯眯的遞給那個土默特貴女,在漢家小子饞涎欲滴的目光中,“咯咯”嬌笑的小女孩兒吹著熱氣,一口一口的舀起來。
小女孩兒旁邊一定有一個穿著藍緞長袍,頭頂珠花的蒙古女子,她一邊慈愛的看著小女孩兒,一邊把手中包著的東西偷偷塞給那個小販,至於她到底是蒙古女子還是漢女,這已經不重要了。
打發了一個顧客,小販擔起擔子沿著街道繼續往前走,拐了兩條街巷,他又遇到了一個高高的駝子。
“來一碗餛飩。”一個駝背的普普通通的土默特人,半新不舊的褐色長袍,一頂圍著藍邊兒的氈帽,紅褐色的胖臉上有一道不太明顯的疤痕。
瘦子蹲下身來,認認真真地操持起自己的老行當,不急不慢,中間還打發了一個兀良哈老客。
駝子也蹲下來,靠著街巷的牆壁細細的、一口一口的吃那碗不大的餛飩。
“得手了?”
“嗯,自己到包裏拿。”靠著箱籠一頭的扁擔上掛著一個褪了色的破舊的綢布包。
添了一口湯,就著幹硬的羊腿,仔細的喝完了那碗餛飩。那駝子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扔在箱籠裏,自己伸手到扁擔上的綢布包兒裏拿了一包東西,仰頭走了。
在興州西南隔著一條欒河,有一個宜興州,人稱小興洲,是兀良哈人的聚集地,相比於土默特人來說,兀良哈人更親近於明國。成祖所封的朵顏衛,主力亦以是由兀良哈人組成,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蒙古的插汗部、土默模部多次背叛明國,在興州一帶拉鋸作戰,特別是與土默特俺答幾十年的戰鬥,兀良哈人逐漸的背叛了明國,開始在明國和蒙古的夾縫中求生存。
宜興州處於丘陵地帶,林木眾多,鬆樹、栗樹漫山遍野,林下是半人高的青叢的野草。在林木和野草中間,你可以清楚的看到兩條路,一條路向西,通到壩上草原,再由壩上草原通到上都城,另一條向東,跨過灤河架的木橋,穿過伊遜河,通到興州。兩條路的盡頭相彙,一路向南,通到古北口。
就在欒河那座木橋的西邊,有一座不高的無名山峰,山背後紮起了許多帳篷,一群土默特人在這裏安家落戶,放牧起了馬群,這還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
這裏原本是兀良哈格根達木家的牧場,可是聽說格根達木的老婆家的遠房侄子從西土默特回來,買了幾百匹戰馬準備販到明國去。
這個有眼光的家夥,這些馬一出手,就是一筆大財,兩個牧場都能買下來了。
當缺耳朵阿義在宜興城裏嚷嚷得人人皆知的時候,兀良哈的寶音老酋長哈哈大笑,很是為自己的老兄弟格根達木高興,自己的這個老實的近乎木訥的兄弟自從老婆病了以後,就沒有在鍋莊舞會上出現過,就連那個風騷的賽蓮娜都斷定他的老婆活不過這個冬天,看來長生天還是送來了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