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這些的時候,已然站在了人群熙攘的三餐廳的門口。
從煙熏火燎蒸氣彌漫的食堂裏,從那麼多攢動穿梭的人影裏我一眼就看到了若郗的位置,在餐廳靠窗戶的位置,橫數第二行豎數第二列,這是我和若郗平時盤踞已久不容別人侵犯的位置。
此時此刻,若郗嘴角上揚,笑意溫情且自然。手指將墜到眼前的幾縷發絲輕輕地挽到腦後,淺笑盈盈地望著對麵正在狼吞虎咽的男孩。還時不時的往對方的餐具上添加著豐盛可口的食物。
我都從未享受過如此的待遇。
此情此景,我感覺到內心深處有種莫名的東西像雜草一般瘋狂的生長,瞬間的膨脹,充斥著抨擊著怒火中燒的胸膛,蘊藉的力量在這一時刻宛若有了生命般,需要自由地無所顧忌地將它們統統釋放開來。當我一個右鉤拳掄過去的以後,那位坐在若郗對麵享受高級待遇的男孩“砰”的一聲倒在地上,腦袋狠狠地砸在旁側的餐桌上,嘈雜喧鬧的食堂霎時變得鴉雀無聲,隻有一縷殷紅的血液順著大理石的桌麵流水般的落了下來,發出滴答滴答的清脆聲。在若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在血液酣暢淋漓的沸騰中,手腳持續不斷地在那男孩身上留下了我暴戾憤怒的痕跡。
我不允許被別人踐踏自己的尊嚴、原則或是習慣。尤其不允許的是別人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
當若郗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瘋了般的把我拉開的時候,我聽到若郗不再溫柔的說話,或者說成歇斯底裏的叫嚷更為合適:“你瘋了啊,葉溪。你給我住手……”,我真的希望我當時是聽錯了出現了幻聽,因為之前柔聲細語說話的若郗從來沒有衝誰著急或是叫嚷過。
“是,我瘋了。我瘋了也要揍丫的,我讓他和你一起吃飯,媽的!”
“你胡說什麼呢,真是不分青紅皂白不可理喻!”若郗說完後用憤怒的眼睛瞪著我,並用身子護住了那狼狽不堪的小子,我看到她的眼睛裏流溢著滿是剛毅的嗬護與溫柔的疼惜,就像半個月前看到頭顱上裹滿紗布如同木乃伊般的我一樣。
心海裏刮過一陣風,迅疾的洶湧,感覺一種信任在驚濤駭浪中頃刻間被打翻淹沒,屍骨無存。我此刻是那麼茫然那麼無助那麼無法理解,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一向恩愛甜蜜如膠似漆的我和若郗卻要發生爭執、對峙、甚至於慘烈的兩敗俱傷。
“好,好,我不可理喻,我就是一SB,這下你滿意了吧,打擾你們用餐了,對不起!”我把話向扔手雷一樣狠狠地丟在若郗麵前,也丟給了好多看熱鬧的觀眾麵前,看著若郗繼而蒼白繼而鐵青的臉色,驀然間,竟有種宣泄報複的快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卑劣的想法,齷齪之極。
直到事後過了很久,我才明白,我是那樣嫉妒那樣虛榮那樣自私的愛著我的若郗。
當我從餐廳裏走出來的時候,外麵絢爛的陽光一下照的眼睛生疼,腦子裏嗡的一聲後感到頭重腳輕的眩暈,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如同被巫師施了魔法一樣,我仿佛置身於一片陰冷潮濕的石頭森林裏,天空中彌漫著一望無際的黑色,我在荊棘叢生的路上一次次摸索前行,卻怎麼也找不到前方的出口。詭異的風,在此刻嗚咽起來,穿過我的耳側,帶走了我曾經依賴的溫暖與熟悉的味道。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在疲憊不堪的踉蹌中倒在地上,兩眼昏花,喘息不止。
時間如同掌心中的沙粒呼啦啦地順著指縫掉落下來,在地上一圈圈的劃著不規則的命運曲線。
冥冥之中,我有些害怕起來,為自己剛剛不問情由的魯莽而害怕起來。即若我剛剛還充盈著那麼龐大的滿足感,如同取得一場勝利後凱旋的將軍般,舉起長矛,壓倒一切。
可是,為什麼我寧可去聽信宿舍哥們一句揣測猜度的話也沒有去聽聽若郗的解釋,或許,或許解釋真的有用,真的可以避免這場讓人慘不忍睹不堪回首的戰役。想著想著,心裏感到無比的憂傷,眼角悄息無聲地潮濕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在愛裏的我,都不曾,理智和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