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未染】年華未染(1 / 2)

黎明前的大地像被一隻青瓷碗扣著,處處迷茫混沌,有水汽在空氣中漂浮,初未染在水汽中能聞得出一絲異鄉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回不去梁國了,不免有些悵然,但更多的是對未知前途的隱約恐懼。

她是一個優秀的探子,一個優秀的殺手,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從來殺人時手段毒辣,毫無內疚,做事時不留餘地,不給對方和自己都留有退路,但有時她一個人閑下來的時候,她也會經常思考起自己的價值來,難道她要當一個工具人生活一輩子?

現在是她第一次感覺恐懼,因為沒有人再給她下命令教導她應該做什麼了,她就像一隻一直被困在籠中的鳥兒,驟然被放出來時,發現世界之大,卻再無自己的家,不知該往哪兒飛。

她抱著西域靈犬在黎明前寒冷的夜色裏狂奔,天快要下雨了,她必須要找到一個可以擋風避雨的地方休憩。

前方隱隱約約能看得見一所房子,灰瓦牆麵,茅草屋頂,是一間普通的農舍,初未染躲到農舍的屋簷底下時,雨正好落下,砸在大地上,被泥土吸收,寒意四起,初未染蜷縮起身子,腦子裏思忖著以後的出路。

門忽然打開了,一個身子健壯的農婦散挽著頭發,手裏拎著尿桶,準備倒掉,看見自家的屋簷底下還躲著一個人,不由得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然後她才發覺,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子,穿著潔白的紗衣,皮膚也潔淨無暇,一張臉甜美幹淨,卻自有一種出塵的風度,在她的身邊趴著一隻小白狗。

農婦趕緊放下尿桶來到她麵前問:“丫頭,你怎麼了?”

這句關切的口吻讓初未染在冷雨中獲得了一絲暖意,她抬起頭看著農婦,眼神像一隻脆弱的小動物,腦子裏卻習慣性地開始編造謊言,說:“我娘親死得早,爹爹喜歡賭錢,要把我嫁給債主抵債,我是逃出來的。”說畢大哭起來,這眼淚自然也是假的,但她不知道怎麼回事,想起自己今後要一直躲在異國他鄉生活,哭出來的眼淚漸漸有了三分真意。

農婦憐憫地看著她,半晌歎口氣,說:“丫頭,進屋裏坐坐吧。”

這正是初未染所期待的,於是她弱弱地說:“謝謝大媽。”然後站起身來隨著農婦走了進去。

雖說是農舍,但裏麵的景況還算幹淨,桌椅和地板擦得一塵不染,可以看出女主人一定是個心靈手巧的婦人。

農婦點燃了蠟燭,然後走到廚房去生火做飯,初未染閑來無事逗弄著靈犬,百無聊賴。

這個時候,這間農舍的男主人和四個孩子也醒了,初未染聞得一聲低沉的咳嗽,然後有一個小女孩嬌嫩的聲音脆生生喊了一聲:“媽媽。”

他們揉著睡眼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初未染看見男主人一張方方正正的臉,穿著的衣服綴有補丁但很幹淨,四個孩子中有三個是女孩,最小的那個是男孩。

令初未染驚奇的是,這家人並不像往常的人家一樣重男輕女,三個女孩的穿著並不比那個男孩差,小臉也養得胖乎乎的,看起來極是有福氣。

察覺到初未染的目光,男主人會意道:“我們大齊風俗和你們大梁不同,大梁視女子低人一等,而在我們這裏女子亦可以讀書習武,隻是當今的皇上荒淫無度,殘害童女,所以一般人家不敢放女兒出門罷了。”

初未染猛地抬起頭,一把短刀下意識地抽出來指向那農夫,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梁國人?”

農婦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過來,放在桌子上,說:“都是同行,你居然看不出來?”

初未染這才反應過來,這家人是齊國的細作,之所以出現在這裏,蓋一間農舍,就是為了防備梁國的探子入境。

初未染早就應該發覺了,隻是這場清晨的冷雨令她思緒煩亂,因此幹擾了她的判斷力。

她迅速拉起一個小女孩,把刀架在小女孩的脖子上,冷言道:“那我們就沒什麼話可說的了,動手吧,看看誰更勝一籌。”

男人麵無表情,好像她用刀架著的不是他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看著她的眼睛說:“為了齊國我連自己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何況我的孩兒?”

這時初未染感覺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巧施內力,霎時間整條手臂都酸軟了,手裏拿著的刀不由得跌落,小女孩得救後哭著跑到她爹爹的身後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