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子好。”
她低聲問了好,便見得那一身淺青色羅衫的青年隻微微點頭。
倒是莊嚴笑眯眯的,問她怎麼這麼晚了還獨自在外麵。
“是跟蒻娘子一起出來的……”姚伶說著,便不由得轉頭去找她。
人群往來如梭,她身量不太高,又偏纖弱,踮起腳尖去張望。
冷不防有人撞了她一下,本能地往前跌去。
手腕處卻傳來一股力道,用了些力氣,將她穩穩地扶住。
姚伶隻往前踉蹌了半步,才堪堪站穩,她轉過眼眸,望向身旁的青年。
沈霽仍然眉目清泠,透過指尖傳遞過來的溫度卻是溫熱的。
見她站穩,他緩緩收回指尖,姚伶莫名覺得心底生出些許不自在來。
“……多謝長公子。”
沒再找見沈蒻,於是便跟青年一道閑逛。
她的眸光輕輕落在一個小攤位上,腳步也不由得微微停滯。
商販察言觀色,連忙擠出笑臉:“娘子喜歡哪個?”
少女伸出指尖,落在其中一支珠釵上。
那是一支雕刻著玉兔形狀的簪子,乍一看螢光皎潔。若是湊近些瞧,表麵卻有些黯淡無光。
可她卻把玩著,仿佛很喜歡一般。
身後傳來靠近的腳步聲,青年開口,對她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這樣的做工粗糙,店鋪裏有更好的。”
可姚伶卻垂下眼睫,輕輕抿起唇瓣,將那支玉兔簪子複又放了回去。
“太昂貴的物件,我高攀不起的……”她說著,轉身準備離開,走出兩步,還是不死心,回頭詢問攤主。
“多少錢?”
小飯答言:“五十錢就行。”
五十錢啊……姚伶在心裏默默地掂量了一下,都能買一籃子菜果了。
於是沒再多言,轉過身往前走去。
夜色見深,她坐進沈霽的馬車裏時,忽然聽見車廂外傳來一聲低喚。
“世子爺……”她轉頭望過去,是個一身黑衫的壯實青年,正跟立在馬車旁的青年低聲彙報著些什麼。
姚伶坐進車內,伸出指尖,輕輕撫過身下繡著深色金線暗紋的坐墊,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粗糙的裙擺。
再抬眼時,便見車簾被撩起一角,露出青年眉目淺淡的側臉來。
“馬車有護衛,很安全,我還有事,姚娘子慢行。”
他身居高位,自然事務繁忙。聞言,姚伶微微點頭。
“長公子當心些。”想了想,她便也客氣了一聲。
青年攥著車簾的勻稱指尖微微一頓,隨即放下去。
“查了半個月,總算找到些線索,卻是……”
那人吞吞吐吐,青年眉眼微冽。
“說。”
說話間,已然借著月色朦朧的遮掩,來到一間包廂門前,那人彎俯下身,聲音愈輕。
“指向了三皇子近來喜愛的秦樓花魁。”
話音落下,青年抬腳,毫不拖泥帶水地踹開房門。
一地衣衫糾纏在一起,房中點了濃烈的熏香,青年不動聲色地繞過花鳥屏風。
惹得榻上,帷帳底下的美人尖叫起來,醉眼惺忪的三皇子迷迷糊糊抬眼望向來人,不鹹不淡地叫了一聲。
“沈世子?”他顯然醉得不輕,慢悠悠地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是做什麼?”
青年淡聲答道:“下官聽說上元宮案,跟殿下身旁這位娘子有關,還請跟我走一趟。”
聞言,三皇子係上衣帶的指尖微頓,美人早已嬌滴滴地湊了過來,撒著嬌。
“殿下……我才不要去司牢,殿下……”
三皇子反手攬住美人,斜眼看向沈霽。
“你是誣陷?這可是我心尖上的美人,怎麼會跟那樁案子有關係?”
“三皇子,”青年心平氣和地提醒他,“上元宮案,天子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