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啊!”杜書成感歎道。他又頓了一下,才說:“最近呢,市委有一個尚未成形的意見,我透給你,但你必須保密,否則對你不利。”
周明看著他,說:“公安警察的第一個素質要求,就是保密。”
“好。關於你,我這樣跟你說吧,有個三步曲:第一步,你要限期,比如說二十天內,你要將裘家莊案破掉,我好像覺得這個案子和二十年前那個案子有關聯,就是說二十天內把任慶書強奸殺人案落實清楚了。我不要你去翻什麼案卷,從那些案卷裏永遠也查不出假來,你要重新開始,你本人也沒有關於這個案子的任何負擔,正好去查。破強奸案要用計謀,公開去破肯定是不行的,據說那個犯罪分子很有一套。這個案子破了以後的第二步,我準備讓你去法院和檢察院熟悉一下情況,是先去法院呢,還是先去檢察院,到時候再確定吧。反正要熟悉這兩院。第三步,適當時候,調上來,接任政法委書記,王書記可能下年調省裏去,既使不調省裏,也打算調個位置。你覺得怎樣?”
“謝謝杜市長!”
“謝什麼謝,我們是老朋友了,這麼多年分過彼此嗎?”
周明哈哈笑了。
“你還得給我記住了,必須秘密進行。案子不破不公開。積了這麼多年的了,能不能二十天內破,我很擔心。但是,我們隻能在二十來天的時間內。據說人大、政協都有人提案這件事,但這麼多年卻沒有反映上來,不知是被有關方麵壓住了,還是什麼原因。我們要趕在市人大會議之前予以解決,給人大代表們一個交待。”他又把他聽說的那個犯罪分子專揀青春少女做作案對象的情節說了一遍,“你在‘少女’問題上動動腦筋。”
“至於你個人的問題,”他後來說,“隻要我杜書成在,會很快辦妥當的。”
68
出了國際飯店大門,杜書成在台階上站住,吸了一口混雜著各種味道和聲音的空氣,這空氣竟然化作一縷雲彩,一片噓聲,在他腦際盤旋,在他耳畔回蕩,使他頓生惆悵。
周明見杜市長的車不在,就要開自己的車送他回家。杜書成不讓,說:“車馬上就來,你先走吧。”
領導的事情是不能多問的。周明隻得說:“那——就告辭?”
“一是要抓緊,二是要注意方法。”
“請您放心!”
看著周明的車彙入南來北往的車流之中,杜書成似乎很悠然的踱開步子,他沒有叫老趙來接他,也沒有要出租車,而是一個人沿著人行道慢慢地蹓躂。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消閑過了。他確實像一個十足的閑人,腋下夾著包,邁著小方步,走在閃閃爍爍的各種燈光下。
他仰麵去看天空,天空中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隻有燈的光亮罩在頭頂。今天陰曆幾兒啦?應該有月亮的。難道又是陰天?我讓周明去做的是明智還是不明智?我以為破了這個案子是有意義的。我相信我的感覺。我走在那個路口突然冒出的想法自有它的道理。那麼,對周明的許諾結果會怎樣?如果我的能力不達,如果選舉失利呢?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頂了。這一著不行,再作他謀,反正它不是我唯一的安排。條條大路通北京,鋪幾條高速路還是必須的。
我該給素梅打個電話,這時候不能和她僵局,她這條“小道”也還有作用。電話通了。“喂——”轉忙音,無人接聽。素梅呢?她是不大出門的。能到哪兒去?打學校。“喂,你是?……校長,你好!是這樣,素梅在不在?你去教研室看看?謝謝你了!”
他拿著手機,等著校長的回話。
哦,她還在學校。這個戚素梅,對教育工作可謂兢兢業業。“麻煩你叫她接電話。”
“什麼?你不回家啦?晚了就在學校宿舍住?”
我是準備回家的,她倒不回家了!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過。她是怎麼啦?不是隔山隔海,隻隔那麼幾條街,再晚也不是在外邊過夜的理由。她肯定有問題!但是問題在哪裏?
多少年了,我都是早出晚歸,甚至一夜一夜不回家。我有理由,我的最大理由就是工作,就是應酬。她也知道官場男人多是不偎家的男人,尤其是我。而她,責無旁貸的成為了永遠的“留守一族”。今天,今天她怎麼回事?她對我什麼想法?她要叫板嗎?她敢叫板嗎?她能叫板嗎?女人啊,為什麼就不能有男人一樣的想法?為什麼就不能理解一下男人?為什麼就不能配合一下男人?男人是要改變世界的。男人的雙肩是有壓力的,一肩擔著社會,一肩擔著家庭,然而表現出來的,往往是雙肩擔的都是社會,並無家庭一兩一錢。其實不對。豈但不對,實質上是反過來的,雙肩擔的都是家庭,都是自己。懂得“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道理嗎?如果懂得,用同樣的邏輯看社會和家庭,看為官和為己,那是再明白不過了。權力欲是人與生俱來的欲望,不想主宰世界的男人其實不是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