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時候,她說:“你情商太高!”
我說:“我想請你東山洗溫泉。”
這都是和競選毫無關聯的話。但是我們心裏明白,她心裏明白,我是在積蓄力量以求勝選。晴朗的夜空神秘莫測。天上的星星喲,也知道我的心——
就不給她打電話了,免得攪亂了她的心,也攪亂了我的心。
有點心煩意亂。需要找一個平靜的港灣。
69
杜書成鬆開纏綿在他懷裏的林雪,起來洗漱畢,走下老府尹巷上坡頭。東方的魚鱗雲迅速變換著形態和色彩,路燈依然拚著全力,不甘心即將升起的太陽把它掩沒,許多角落裏,暗影憧憧。杜書成依稀看見有個人影子在眼前晃了一下,就不見了。他並沒在意。因為這個時候許多人都起床了,特別是那些城市貧民們,遛街走巷撿破爛拾荒的,更是屢見不鮮,有人急匆匆走來過去也是正常。他加快步伐穿過坡底陋巷,朝一個早點鋪走去。
“你早啊!”女老板向他打招呼。
這個早點鋪門麵很小,有五六個平方,打理的人也少,裏裏外外就兩三個人,都忙得不亦樂乎。
“吃什麼?”女老板問。
“煎包。”他回答。
“馬上就好。”
杜書成就坐下等著。
等她給他拾好二兩煎包,並盛了一碗米粥,讓服務員送過來的時候,他好像又看見有個人在眼前晃了一下,定晴看時,又不見了。奇怪,怎麼能有這感覺?此時天已大亮,街上車輛行人已多到熙熙攘攘的程度,車水馬龍,人流如潮,人影子一閃就不知彙到什麼之中去了。是眼睛出了毛病嗎?還是真有人影子?眼睛有毛病,其實是身體內部的問題,比如心髒有問題,比如肝髒有問題,還要查一查身體的。如果真是人影子呢?剛才的影子?兩次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似乎就有了問題了。難道我又被什麼人盯上了?
事實證明,他還真的被人盯上了。
他吃了早點,給老趙打了個電話,讓老趙去接何楠,又跟何楠打了電話,讓她在報社門口等老趙。然後讓他們一起到北大院前邊的廣場浮雕那兒接他。
他們剛到淮縣,還沒進縣大院的門,杜書成的手機響了。他打開,就聽裏邊說:
“杜市長,你在哪兒?今天我們公司有個大型活動,昨天把請柬送到市政府去的,怎麼還不來呢?”
是羅廣運的聲音。杜書成回道:
“沒接到呀?我這兩天在下邊縣區了,現在剛到淮縣。什麼活動?”
“吊裝機廠一次出口大型吊裝機三十台,今天發車,搞個儀式,市裏駱書記、嚴代市長、你還有其他的幾個在家的領導都參加。”
“好像不是今天吧?”
“嚴代市長昨天上午來了,問了問情況,人家也來催貨了,老總就決定提前了。”
“原來這樣。但我沒接到請柬啊?”
“八成是你這幾天沒在市裏,所以就沒交給你。”
“可能吧?”但是杜書成心裏卻翻騰起來。我是常務副市長,況且又沒有到外地去,隻是在本市範圍轉轉,這樣的活動為什麼不通知我?
他又問:“你把請柬交給誰的?”
“宗秘書長。”
“唔。”
掛斷羅廣運的電話,他就撥通了宗秘書長。宗秘書長告他說,嚴市長說,杜市長既然在外邊就算了,沒讓通知。杜書成臉上就顯出了不高興。他關了電話,對老趙說:“回市。”
何楠聽說這個消息倒是昨天晚上之前,她趕到報社的時候,但是剛才她沒有說。因為在領導麵前,說話是必須小心翼翼的,互相之間若有利害關係更是閉口不能言傳。聽杜書成說要回去,她很樂意。一次出口三十台大型吊裝機,這是個十分激動人心的數字。雖說報社已派了記者去,她還是想從另外的角度,用更新穎的文體把這個消息傳播出去。但她不能自作主張去搶別人的新聞,她的任務是跟隨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杜書成。現在杜副市長要回去,她是跟杜副市長去的,報社領導就不能說什麼,同行也不能說什麼。她既然去了,順便寫點東西也無不可,不是她故意“撞車”,是順其自然,順理成章,無可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