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與佳人有約吧,一向對泡澡不太熱衷的城保,居然嚷著要洗個全身浴再出門,還要我幫他準備芳香精油。
麵對城保破綻百出的劈腿偷吃,我之所以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因不在於我有多愛城保,而是因為意識到自己亦非絕對清白;隻不過愛情雖然變薄了,自尊心和zhan有欲卻仍堅強厚實──把自己的男人打點得整潔光鮮,然後雙手奉上給其他女人──這種事我不可能做得來。
「咦,你怎麽還坐在那裏?」城保見我許久沒有任何動靜,忍不住問道。
「你不是也一樣坐在這裏。」我沒好氣地回嘴,一旁的城夏聞言不禁笑了。
「不是叫你準備芳香精油嗎?」
「我不知道什麽芳香精油。」我說。
「什麽不知道?就那個呀……你上次買的,小小瓶有很多口味那種,什麽橙花、天竹葵的……」
「那是薰香用的,不能泡澡。」這是騙他的。
「是喔,怪了?明明看過你拿來滴在浴缸裏的呀……」他狐疑卻難掩失望地說∶
「要不然我上次在日本買的溫泉粉,拿來湊和湊和好了。」
「虧你還記得那些溫泉粉,說什麽要送我,最後也不曉得你把送給誰了?」看準了城保迷糊懶散的個性,我就是不想遂他所願──它們被我收納得妥妥當當的。
「是這樣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的事,又何止這一件?」
我說的可沒錯!城保的記憶力,在我倆初識時即倍速成長,在熱烈追求我時達到最高峰,他記得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句我說過的話,每一聲真摯的呢喃和深情的歎息。
無奈好景不常,當我們的愛情過了最佳賞味期,城保也慢慢開始失憶……直到現在,他再也辨別不出,我究竟為誰而笑,又到底為了什麽哭泣?
「初小禾,怎麽你也喜歡咬指甲了?跟城夏學的嗎?嘻嘻,我的觀察力很敏銳吧?」
難道說,我跟城保的愛情,終於到了最後的保存期限了嗎?他居然忘了,愛啃指甲,是我從小到大,戒也戒不掉的壞習慣。
我的心狠抽了一下,隻得黯然回答∶「是啊,你的觀察力很敏銳,記憶力卻很衰退。」
城保出門後沒多久,天空又開始飄雨,而且愈下愈大。
與天氣無關,我的心也濕透了。
我難過的是,城保甚至忘了,很久以前某個微雨的清晨,他一麵幫我修剪指甲,一麵認真地說∶『從現在開始,你的指甲就交給我了。』
記憶雖然有些遙遠,但我沒忘記,當時城保傻氣的樣子。
我不解的是,為什麽他連這個也忘記了?畢竟那是我們的愛情序曲啊,我不得不懷疑,在城保的記憶裏,還剩下些什麽?還殘存著哪些關於我、關於他和我的吉光片羽。
「很痛嗎?」城夏在我麵前落坐,光禿禿的十指就擱在茶幾上。
「…不痛。」我說∶「我隻是淋濕了而已。」
「……那我該怎麽幫你?怎麽做才能讓你好過一點?」
「變成烘乾機快速把我烘乾,或者什麽也別做,讓我自然晾乾就好。」
城夏的體貼每每過於泛濫,並且常常來得不是時候,在這麽丟臉當下,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更何況,即便我也是個背叛者,可同樣有著痛哭的權利,當我的確遭到了背叛。不知情的局外人比如城夏,哪裏懂得體恤我心中的曲折與掙紮?
城夏不再說話,可也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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