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周遭有不少是所謂的“藝術工作者”∶
姊姊是知名的武俠小說家,前姊夫小慶是資深插畫家,城保是剛闖出名號的廣告導演,城夏是國內服裝界看好的新銳設計師;至於立衡──我的地下情人──他所接觸的藝術層麵就更廣了。
原本從事空間設計的立衡,現在除了本業之外,其他舉凡音樂、文學、攝影、劇場……他都有興趣且有所涉獵;而他的頭銜比他精通的技能還要多得多,“藝廊總監”是當中聽起來最莫測高深的一種。
再說說我自己,我是一名小小的出納兼會計,在一家小小的商務旅館任職。
因此,收帳、對帳、拆帳、繳錢、領錢、算錢,是我每天的例行公事,另外像是∶叫貨、點貨、搬貨、排班、調班、代班……這一類老板娘不用做,經理主任不願意做,一時半刻又找不到人做的事,偶爾也會落在我身上。
有那麽一陣子,櫃台缺人手遲遲徵不到遞補的人,我幾乎日日兼代早班。
立衡當時是旅館裏的常客,總在午時一刻帶著相同的女伴前來。
後來我才知道,他每天利用短短的午餐時間,跟貼身女秘書幽會偷情;更後來我才知道,僅僅一個月不到,這段秘密戀情就因為東窗事發,不得不宣布玩完;更更後來我才知道,已婚且擁有如花美眷的立衡,早在度蜜月期間便已出軌,對象是失聯十數年、卻在賭城不期而遇的初戀情人。
立衡風采翩翩是個美男子、立衡事業有成出手大方、立衡很會說好聽話、立衡更懂得如何送花……六個小時之前,我才嚷嚷著分手算了,六個小時之後,我一手捧著花束禮物,一手抱著行動電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以廉價的心軟與原諒,回應立衡捎來的昂貴歉意。
「什麽時候……玫瑰的花語變成“I’m
sorry”了呀?」我抽抽噎噎地嬌嗔道∶
「明知道人家最喜歡白色玫瑰,還故意隻放一朵,真討厭……」紮成心型的紫色玫瑰花束,獨獨綴上單枝白玫瑰,香氣芬芳馥鬱,意義不言可喻。
「卡片上我不是說了嗎?999朵紫玫瑰是我的歉意,“心裏”那朵白玫瑰是我最愛你……」
「心裏?誰的心啊……」
「明知故問!」我可以想像,彼端的他故意生氣的樣子。
「那…鑽石又是怎麽回事?」我指的是,藏在白玫瑰花心的單顆裸鑽。
「鑽石嘛,鑽石就是你呀,你是我的鑽石哪小笨蛋。」立衡也跟著撒起嬌來,甜膩地喚著∶「初禾、李初禾……」
哪個女孩不想成為公主呢?
望著同事們嫉妒的神情及豔羨的眼光,我忍不住驕傲自滿地想∶我的王子多金又瀟灑,光是道個歉,便能將我寵得高高在上!和心中滿溢的虛榮比較起來,愛情未免太微不足道了。
捧著巨大的花束回家,由於心中揣揣不安,我撕碎卡片、藏起鑽石,還編織了幾個合情合理的說法備用,豈料,眾人的關注並不如預期。
城保在忙、城夏出去了,而姊姊對於晚餐的菜色多寡,更甚於花朵的數量;就連好久不見的前姊夫,也對玫瑰視若無睹,並宣稱自城保的製服大出血中,得到不少創作靈感。
「這有什麽好浪漫的?初禾啊,姊夫告訴你……」前姊夫十分豪邁地飲著燒酒,表情相當不屑。
「既然,那個凱子的錢比我們家的衛生紙還多,你就叫他……全部、捐給世界展望會救援南亞災民,不就結了嗎?!」
「什麽跟什麽啊,小慶姊夫!」城保一把將我摟住,滿口醉言醉語∶「雖然災民很可憐,不過初禾可是我的女人,幹什麽她得犧牲小我啊?不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