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考驗(1 / 3)

街上一些時髦的女孩已經穿的非常涼爽了,也有一些人依然穿得嚴嚴實實的,反差很大,不過沒有關係因為沒有誰會取笑誰,二四八月本來就是亂穿衣的季節。有人衣著華麗,有人衣著寒酸,越是繁華的地方越落差越大,什麼方麵都包括。如果可以,有人可以把金子用來鋪路,也有人在生活的貧困線上倔強和痛苦或者無力的掙紮著,北京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是天堂也是地獄。

簡易在北京生活了好幾年了,他始終覺得自己跟北京是格格不入的,以前別說是喜歡,適應都成問題,現在他覺得北京挺好。站在高樓上往下看享受居高臨下的感覺,聽著帶有戲劇味道的北京話,欣賞那群追求自我解放和性格的年輕人,北京,在他的眼裏越來越可愛。

一起去超市裏買東西,一起動手做一餐晚飯,在電梯裏擁吻,在人群中十指相扣,相約去北京粥店吃早餐,他們盡情的享受著浪漫和甜蜜。享受小別重逢勝新歡,享受愛人離去時的那份深情,愛情的香氣縷縷都令人沉醉。

樓頂上運來了沙石、泥土和磚,還有水泥,他們在修整樓頂上的天台。簡易和楊倩兒在砌一個花園,把樓頂打造成一個空中花園,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連樓頂都買下的原因,這當中有受到楊拓的影響,原來自己心裏也有個花園。

那些廢棄的花瓶被搬走了,那些幹癟的硬土連同幹枯的樹幹一同埋在了花園裏的泥土中。“你知道你以前為什麼養不活花嗎?”簡易一邊做著手中的活一邊問楊倩兒。

“為什麼?”楊倩兒也停下來專注的看著他。

“因為根基太淺。”簡易也停下手中的活溫情的看著她。

“那你覺得愛情的根基是什麼?”

“是信任和責任。”

他的回答讓楊倩兒感到很滿意,她莞爾一笑之後把手上滿是泥土的手套摘掉了。“我還要這裏麵種上番茄和黃瓜,做一個城市中的農民。”她看到她們的勞動成果很憧憬的說。

矮牆給砌起來了,搭棚的工作人員正在搭棚,家具店的工作人員把楊倩兒買的桌子和椅子搬上來了,裝修工在樓頂上忙著接水接電,園林工作人員把楊倩兒購買的花草樹木也運來了,幾天下來楊倩兒的樓頂就完全告別了頹廢和衰敗,現在像極了一處環境優雅的度假勝地。

就這樣基本確定了戀愛關係,浪漫和曖昧在紅酒和白玫瑰裏發酵,他們將戀情進行的不溫不火,似乎還處於曖昧的狀態中,愛情處於曖昧的狀態中是特別美好的,就像羞澀的少女特別討人喜歡一樣。

家有大齡兒女已經是成為一種十分普遍的現象了,相親在這種環境下是個熱門話題,而且在原來的基礎上發展的更加磅礴,電視節目相親,婚姻中介,越來越多的供單身男女選擇交友的平台也浮出來了。譚瑛也趕了這趟子時髦,在一家婚姻介紹所填了楊倩兒的資料。

楊倩兒在樓頂上清洗那些用來裝白玫瑰的瓶瓶罐罐,簡易在翻看她放在桌子上的書籍,譚瑛打電話來叫她接一個傳真,手機還是簡易拿在手上讓她聽的。她走不開,這個傳真便是簡易接的。這是什麼,一張很大的楊倩兒的照片露出來了,慢慢的也能看見文字了,暈,這是求婚交友的簡介,簡易一臉愕然。上麵寫著楊倩兒的身高和年齡這些基本情況外還寫著她的擇友標準『不接受姐弟戀』。現在他不是愕然了而是茫然,因為他不符合條件,他比她小。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把這一張簡介單拿上樓頂遞給楊倩兒看。

不接受姐弟戀,是楊倩兒曾經對她母親說過的話。幾年前有人給楊倩兒介紹了個比她小兩歲的男孩子,那孩子也是什麼都好就是比楊倩兒小點,但是楊倩兒還是跟他分手了,從此之後譚瑛就知道楊倩兒不接受比他小的男孩子,所以這次的征婚啟事上有特別注明。

“這是什麼,真佩服我媽。”楊倩兒一看就笑了。“不過你符合我的擇友標準嗎?”她把這張紙揉成了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我想我是符合的。”簡易不敢直麵她的眼睛,眼神在躲躲閃閃的。

“那你幾歲?”

“跟你是同一年的,隻是比你大幾個月。”

“你除了一些不可否認的帥氣和機智有趣的談吐在吸引著我,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這兩點因該在所有的女人身上都通用。”她把兩隻手按在桌子上,身體微微的向前傾。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他用一種反問的語氣問道,他始終不敢看著她,眼神總是有意的在回避。

“狡猾,不是一般的狡猾。”楊倩兒淡淡的說完然後把頭輕輕的扭向左邊,她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但是她的內心對簡易的感情卻是濃濃的。

簡易每天都會接到很多電話,基本上都是關於工作的,今天接到伯父簡方居的電話還是個意外,電話裏簡方居告訴簡易簡琳一家從英國回來了要他回去聚一聚。

“我堂姐一家從英國回來了,我伯父要我們回去聚一聚。”簡易聽完電話不假思索的對楊倩兒說。

“我們?”楊倩兒帶著微笑的疑問問他。

“是,我們,我們家裏人都知道我談女朋友了。”簡易又靦腆起來了,

楊倩兒微笑著沉默。

經是滿城春意了,樹木的綠芽忽地就長出來了,樹幹上還粘著濕漉漉的青苔。最是那些楊柳,新條舊條一塊掛在樹上,新綠舊綠交錯在一起也是別有一番景象。楊倩兒搖下車窗,全然不在乎飛舞著的塵土,前方的樹上總是有個紅色的東西在那裏飄舞著,像紅頭巾,充滿了神秘感,走進了一看才是隻紅色的塑料袋掛在了樹枝上,吸引人的東西往往都不是好東西。

“這是去往哪裏。”楊倩兒看著這條路眼熟就問他。

“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你姓簡,館主也姓簡,莫非。”楊倩兒猜到了。

“嗯。簡方居是我大伯父。”簡易做什麼事情還是挺認真的,他開車就開車,連說話都還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

上次看見的牆角的春色被鏟除了,看著滿園名貴的花草竟不如那一點春色好。簡方居住的地方是一棟三層的樓房,下麵兩層是西式的建築,上麵一層是中式的,這樣的構建方式很容易引人猜想的,但是就建築本身來說真的很獨特,把西方的現代美和中國的古典美很巧妙的結合起來了。

簡方居是個極為有修養的人,住的地方清幽而寧靜,像古時文人雅士住的地方。他和藹可親,笑容可掬,是個又精明又瘦弱的老頭。他同楊拓一起在海南上山下鄉過,**平反過後又一同安排在了北京,他們家跟楊倩兒家也算是世交了。那幾年楊拓身體還強壯的時候還時常有走動,楊拓今年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就少有來往。

有兩個金黃色頭發的外國小朋友在用木棒打小池塘裏正在萌發長葉的睡蓮,那些葉子真可憐,還那麼嬌嫩卻慘遭如此蹂躪。塘裏的魚兒嚇得東遊西竄的,他們也可能打的是那些金魚,可是遭殃的卻是那些睡蓮。旁邊還有一位保姆似的婦女在照看著,她的身體比例極不協調,那個婦女上半身肥壯粗實,下半身則要細瘦很多。她的皮膚是顏色很深很深的棕色,跟菲律賓、泰國那一帶的婦女十分相似。進屋後看見一個三十多歲模樣的女人坐在椅子上跟簡方居聊得正歡,這就是簡琳,而那個拿著放大鏡不斷看這看那的外國男子就是簡琳的英國丈夫羅讓?道倫。

“簡琳,這是簡琳堂姐嗎?”簡易走到簡琳跟前很激動的問道,激動之於他一下子抓住了楊倩兒的手,楊倩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激動弄得不知所措,她的臉上不妝而紅了。

“簡易,這麼多年不見了,我竟完全認不出來你了,你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沒想到你長大後會變得這麼高這帥。”簡琳的樣子顯得非常興奮,她站起來去擁抱著簡易興高采烈的說,果然是在國外生活了很久的女人,她在表達感情的時候非常開放。羅讓?道倫也帶著微笑走過來了,他走過來同簡易和楊倩兒一一擁抱,他的感情全都包含在著一個個擁抱裏了。

“簡叔叔,你好。”楊倩兒有些拘謹的向簡方居問好,楊倩兒把手放在了腹部,直至這會她的那隻被簡易剛才拉過的手還在發麻。

“太好了,你母親上次跟我通電話還說起你的事,我想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是什麼事,我正在掂量這事沒想到你們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簡方居輕輕的拍打大腿一臉高興的說。

“伯父,難道你們認識。”簡易很吃驚楊倩兒跟簡方居早就認識。

“豈止是認識,我還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她的爸爸是我一個很要好的朋友。”簡伯居解釋給簡易聽。

“那你為什麼不早一點把她介紹給我認識。”簡易說著說著又把楊倩兒的手拉在了手上,楊倩兒往回抽他不讓,反而抓得更緊了。簡方居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簡易,隻好坐在椅子上用滿臉笑容的方式蒙混過去。

“簡易,這是你女朋友嗎,你倆真的是郎才女貌。”簡琳又走到楊倩兒跟前一邊拉著她的手一邊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說。

“是。”簡易回答的很響亮,這會他不靦腆了,可這下子弄得楊倩兒卻有些害羞了起來。

該介紹的介紹了該寒暄的寒暄了,大家就對感興趣的東西聊了起來,現在感興趣的是瓷器。

“在我祖父那個年代,能擁有一件china是件多麼珍貴的東西,真的是巧奪天工啊。”羅讓?道倫一邊打量著簡方居家收藏的瓷器一邊興奮不已的說,他的中文說的很拗口,但是能說出這個成語來可見他在中文上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羅讓?道倫至少有一米八,結實,簡琳個子瘦小,兩人在一起真看不出來有多般配,不過這樣的組合法近幾年來很流行。

“他啊,比我懂得的我們國家的知識還要多,簡直是個中國迷,他最感興趣的就是中國書畫和中國瓷器。”簡琳洋洋灑灑的對大家說。

“還有中國茶文化。”羅讓?道倫補充到。

兩個小孩很興奮的跑進來,其中一個個頭比較矮的男孩依偎在簡琳身邊撒嬌著對簡琳說:“媽媽,媽媽,我打死了好多綠色的魚。”

“笨蛋,那不是魚啦,那隻是像魚一樣會遊的一種植物。”大一點的那個男孩補充道,他的話聽得簡方居和簡琳莫名其妙,簡琳用她的英式聳肩法表達了她的聽不懂的意思,隻有楊倩兒和簡易明白那些像魚一樣會遊的綠色的植物是指什麼,孩子的話就是這麼天真,他們都會心的笑了。

簡方居的老婆死了有十幾年了,照顧他的是一對老實、樸素的中年夫婦,是托人在潮汕本地找的。他們準備好了晚飯,都是比較清淡的潮州菜。羅讓是個虔誠的基督徒,簡琳也跟隨了他的信仰,他們倆在吃飯之前一定要同上帝對話。兩個孩子調皮,用湯匙把盤子和碗具敲的呯呯砰砰的,他們不會使用筷子,盤子的東西被他們攪得亂七八糟的,那對中年夫妻一臉愁容,心裏在罵他們的狗屁上帝了,簡方居的臉上也很尷尬。

“飛利浦,不可以這樣的。”禮畢,簡琳訓斥著那個最調皮的大一點的男孩,“丹尼爾,不可以用手抓。”那個小一點的也在淘氣了。“格爾蕾絲,快點來把兩個孩子抱走。”簡琳是在沒辦法了把保姆叫了來,保姆把兩個孩子抱離了飯桌。簡琳被兩個孩子折騰的疲憊了,但是臉上卻始終洋溢著笑容,楊倩兒是多麼的羨慕。

喝點牛奶,吃幾塊牛奶餅幹,這就是兩個小孩子的晚餐,就這樣就能把孩子給喂大嗎?真有點讓人擔心。那個叫丹尼爾的小孩一邊嚼著東西一邊小雞點米似的了,大的也在打哈切了,這對小孩真是調皮可愛。羅讓筷子用的很好,中文也說的很好,時不時會炫耀一下他的英式幽默,弄得簡方居臉上的笑容一直就沒有落幕過。

“我跟隨父親來北京的時候簡易才八歲,一晃二十年過去了,真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吃完飯,他們來到茶幾邊坐著,簡琳突然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了,她看著簡易頗有些無奈的說。

“什麼,那麼就是說簡易才二十八歲。”楊倩兒一臉驚訝的看著簡易,簡易的眼光躲躲閃閃,臉上也從剛才的眉開眼笑變得一片愁雲慘淡,楊倩兒的臉上也漸漸的由驚訝變得平靜,然後再漸漸的由平靜變得沉思。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不適合說話。簡易開得很慢,慢的像在騎自行車,他不斷的打量著楊倩兒。她的眼睛始終朝著前麵那一個方向看著,她越顯得平靜他心裏越是不安。

本來才三四十分鍾的車程簡易開了一個多小時,剛到風荷園的門口楊倩兒便叫簡易停車。“再見。”她故作灑脫的丟下這句話給簡易就開車門下去,簡易也馬上跟著下去。

“不要這樣對我,好嗎。”簡易一把拉住他的手用一種懇求的語氣對她說。

“那我應該要怎樣對你,縱容你在我麵前謊話連篇嗎?”楊倩兒表情冷冷的對他說。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欺騙你,但當時我就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失去你。”簡易連忙解釋道。

“是你自己說的,愛情的根基在於信任和責任,如果你沒有說過這句話我還可以另外考慮。愛情裏容不下欺騙和背叛,有了欺騙自然就會有背叛的,我的這種思想根深蒂固、不可改變,你和我已經走到了盡頭。再見,是鄭重其事的再見,別拖泥帶水,幹脆點吧。”楊倩兒說完轉身欲上樓去。

“請原諒,對你我無法幹脆。”簡易再次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死皮賴臉是你追求女孩子的特長,現在對我來說一點也不會奏效了。其實最本質的問題是我愛你不夠,如果我足夠的愛你,所有的阻礙都不會是問題。”楊倩兒用一種堅決而凜冽的眼光看著他說,她的氣勢有點咄咄逼人,他隻好慢慢的放手,他的眼裏充滿了絕望,很快她便消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