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問你自己啊，你難道什麼都不記得了？"一向快人直語的黎曉寒卻繞了個彎子，眼睛望向別處。
"我……不是很記得了……"燕瀟作出竭力思索的樣子。
"曉寒昨晚在停屍間和法醫討論到十一點多，突然想到盈家裏再去看看有什麼線索沒有，結果正好撞到凶手要對你下手，便開了槍。雖然很可惜讓凶手溜了，所幸救回你一命。"葉銘放下水果說道。
"真是謝謝你了曉寒。"燕瀟心頭一熱。
"哪裏哪裏，能夠救你燕警官，我實在是榮幸之至。想想看普天之下有幾人有這等本領能從冥王PLUTO手下救人，而且救的還是‘三劍客‘之一的燕瀟。"黎曉寒想緩和病房裏冷清的氣氛，笑著打趣。
"曉寒的確表現得不錯。救回小燕記你一小功，"葉銘卻並不笑，反之聲音卻變得寒冷，"放走凶手可要記你一大過。"
"這……"黎曉寒一怔，要說的話又全部吞了回去。
"一個冥王的價值遠遠超過一個小燕，也超過一個葉銘。如若你當時一舉擊斃冥王，我葉銘寧可送上自己的性命。"葉銘明白地說道，"關鍵時候分清主次輕重，曉寒難道連這點都不明白？作為前任校長，我對你的表現很失望，雖然作為你的直接領導我對你愛護戰友的精神很是敬佩和欣賞。"
火性子的黎曉寒不說話，但她的眼角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冷到極致。
"小燕，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當時竟然還要靠曉寒去救？以你們兩人合力對付他應該是不成問題的。"葉銘轉向燕瀟質問道。
"我突然心肌抽搐，疼得根本沒法子動。"燕瀟平淡地回答道。黎曉寒聽到這句話，頭微微一抬，燕瀟注意到她的眼中閃起一縷亮光。
"你的說法我很難相信，小燕。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普通的下級警察，恐怕也不會允許心髒方麵有疾病的人入行吧。"葉銘說道，滿臉懷疑的表情。
"但事實就是那樣。您總不見得有什麼證據我故意放走了冥王讓他來殺我吧？"燕瀟毫不客氣地回答。
"燕警官的話我有八成相信。因為昨晚通過法醫複檢發現盈的屍體不光是中毒，還有心髒抽搐的現象。隻不過初檢時隻注意化驗毒藥去了。而且心肌痙攣也不是死亡的直接原因，所以沒有來得及報上。"黎曉寒開口了，"但據我所知盈姐也並沒有這方麵的病史，她各方麵都很健康，心髒功能也正常。"
燕瀟微微一怔，腦子裏想到了諸多可能性。
葉銘顯然也被黎曉寒的說法震了一下，狐疑地看著燕瀟和黎曉寒，飽經風霜的麵龐上現出了深思的神色。
"如果您認為我是在為燕警官開脫您可以自己去向法醫要證明。我絕無意回護燕警官，僅僅不過是在就事論事而已。"
"那麼曉寒昨晚還有什麼其他收獲沒有？"葉銘緩和了口氣提問。
"有。經過對屍體的研究，我推斷出了冥王殺死這兩名記者的原因，並由此解開了一些謎。如果說我的任務隻是這些，那我已經完成任務了。至於找出凶手，那是燕警官的任務。因為凶手就是冥王，而他的主要目的也是盈，那兩名記者不過是個工具。"黎曉寒的眼裏神采奕奕，兩宿沒睡居然精神抖擻。
燕瀟從床上坐起來，拉過一個枕頭墊住後背，注意地聽著黎曉寒的話，片刻之前還在腦子裏盤旋的種種幻影念頭全部壓抑下去了。沒有想到曉寒這麼快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還順手救了自己一命。她不由得對這位戰友肅然起敬。
"過程是這樣的，其實很簡單。我趕到停屍間查看，發現兩位記者屍體出現屍斑程度還有僵硬程度竟然不相同，立即認定他們死亡時間並不相同。調來法醫檢查得出的結論令我大吃一驚：他用很肯定的口氣告訴我，楊雪妮死的時間比江楓要早一個到兩個鍾頭。也就是說，江楓死於淩晨一點多鍾，從我們辦公樓出去不久後回家的路上，而楊雪妮死的時間就該是午夜十二點之前。但我們都親眼看到那個時候楊雪妮還活生生的站在我們麵前！"
燕瀟苦笑了："天哪！"
"我打了個電話到楊雪妮家裏。由於消息暫時還處於封鎖狀態她丈夫還不知道妻子已經出事。我說有事找楊小姐，她丈夫說她昨晚九點出門去參加一個影視頒獎晚會後就再沒回來過。我又打到了那個頒獎晚會主辦單位，對方回答說楊記者的確到了晚會現場，但晚會於十一點半就結束了，她也該在那個時候就離開了。"
"那麼楊雪妮就是在十一點半以後到十二點10分以前這段時間內被殺的。"燕瀟說道。
"對。我推出的結論就是，凶手在楊雪妮回家途中截住了她的車並殺了她以後化裝成她的樣子驅車來到盈姐的家附近將車停在一個隱蔽的地方然後披上風衣進入盈的家中殺死盈並發送信息給你我；然後離開回到車內把行頭脫掉將楊雪妮的車開往出事地點--當然在殺人之後她先打了個電話通知江楓，這就又耽誤了一點時間。江楓的家離出事地點不遠所以他能趕在封鎖完成之前進入封鎖圈，而凶手的車反正就在附近所以他們都順利趕在完全封鎖之前進入了。而當時大樓已經被包圍而且我也已經趕到，所以他們沒能進入大樓。之後就很簡單了，離開辦公樓後凶手停車招呼江楓，不明所以的江楓自然想不到‘楊雪妮‘就是凶手，所以上當。而後凶手把楊的屍體從車後的箱子裏拖出來換了裝束扔到駕駛座位上，輕輕鬆鬆離開。"
"曉寒的推論完全合理。冥王這一招金蟬脫殼著實高妙，不但讓我們找不到凶手離開的時間，還造成了離奇的效果，像是他無影無蹤的出現殺人又毫無蹤跡的消失掉，還給我們以輿論壓力。"燕瀟說道。
"這是這小子一貫的。天下越是做不到的事他越要去做，越是離奇的效果他越要製造。否則他也用不著殺人後馬上給你們發送短信。這也是為何他讓各國安全局如此頭疼的原因。不但要殺人，而且還要戲弄警方，將大家玩弄於股掌之中，讓我們丟盡顏麵聲譽掃地。沒想到這次被曉寒找出了他的作案的蹤跡。"葉銘陰沉地說道。
"但是我發現了一個不對的地方。根據曉寒的推論，我得出一個結論，冥王的性別是女性，而且身高，身材與楊雪妮相去不遠。至於容貌，反正那天晚上她一直隱在江楓後麵，誰也沒看清楚她到底長什麼樣。但這些都和我掌握到的冥王的情況不相符合。"燕瀟突然說道。
"你們是否記得當時江楓說打電話的是個女聲而楊雪妮堅持說是男聲。為此我們還迷糊了很長時間卻琢磨不出所以然來。"葉銘提示。
"江楓是真人說真話，‘楊雪妮‘自然是假人說假話。"黎曉寒說道。
"但是我昨晚得出的結論是，盈是在調查PLUTO的過程中愛上了他，而PLUTO利用這一點不動聲色的殺了她。從這個角度而言PLUTO不可能是女性。"燕瀟把她的想法向葉銘和黎曉寒和盤托出。
"而且，從我昨晚見到的凶手的模樣來說，雖然他戴著麵具且沒有說話，但我覺得他是個男子。"燕瀟補充道，"曉寒，你也看到那個人了，你認為那是個女人嗎？"
"這個……實話實說，我覺得是個男子，雖然這樣一來和我的推斷形成了矛盾。"黎曉寒躊躇半晌，認真說道。燕瀟感激地看她一眼，為她的秉公執言；卻發現她的麵龐上掠過一陣難以言說的表情。
"恩，關於冥王的性別問題，認為還是應該依照曉寒的判斷。雖然從冥王二十五年出道以來人們都認定他是男人，但畢竟沒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更加沒法判定他的性別。盈愛上他的說法按照小燕的推論是完全成立的，但是盈肯定也把他當成男人了。至於說你們的感覺那更是不足為信。別說你們隻看到他的眼睛，就算看到了他的臉也不能證明他就是男子。世界上並不是沒有五官長得像男人的女子。我們要的是真憑實據，而那天晚上出現的‘楊雪妮‘絕對不可能是男人。你們說呢？"葉銘分析道。
"這個……"燕瀟和黎曉寒對視一眼，彼此都感到難以接受。令燕瀟感到奇怪的是曉寒。為什麼曉寒也會覺得難以接受呢？不是她推出的冥王是個女人麼，她應該早有心理準備才對啊。
葉銘看到她們的表情，淡淡笑了笑："其實我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我也……一直認定他是是個男的，因為我也見過他……他那雙眼睛裏的神情，我想我永生永世都忘懷不了。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他猛一擺頭，像是防止自己進入到某種不愉快記憶中去，"好了，我先去查查在那個頒獎晚會上有哪些人和楊雪妮接近過。曉寒你在這裏陪著小燕吧！"他不等她們回答徑自掉頭轉身離去。
"葉組長怎麼了？"黎曉寒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奇怪地說道。
"也許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段別人無法觸及的過往，葉銘組長也一樣。曉寒，別說這個了。我問你，你到底怎麼救的我？"燕瀟盯著黎曉寒一字一句問道。
"嗬嗬，終究瞞不過你燕瀟。我本來以為葉組長從未見過PLUTO的手段所以才這麼瞎指揮一氣。但他居然見過，還說得出這種話，我真是不明白他。難道他一定要看著我們一個個死在PLUTO手上才罷休？"黎曉寒突然憤憤然說道。一拳砸到身邊的桌子上。葉銘提來的那袋子立時傾倒，水果滾得滿地都是。
"曉寒是什麼時候看出來葉組長是在牽製我們的？"燕瀟沉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