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用她冰涼的手指按住了我的嘴唇，說，蝦米，人家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害怕。你不要給我承諾。
然後果果就去了一座很繁華的城市，一所很好的大學。我打電話給她，說你要多吃飯，長胖一點，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心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失望的人，卻是我。郵局的人說，果凍不能郵寄。而果果打電話來，說她有男朋友了。她在電話那邊哭得很厲害，她說蝦米，我想你，怎麼辦？我問那個男生對你好麼？她說好。我說你要多吃飯，長胖一點，讓他好好照顧你。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電話卡沒錢了，哢的一聲斷掉，隻剩一片冰冷的忙音。十一月，我握著聽筒蹲在宿舍門邊，一直蹲到天亮。
我對自己說，我永遠不要再見她。
放假時果果回來了。當我得知她回來的消息時卻又怎麼也忍不住想見他。她看到我什麼也不說先是躲進我的懷裏哭。我說，果果長胖了，看來日子過得不錯嘛。
她仍是哭，哭了很久，說，我和那個人分手了。
一股火氣竄上我的頭頂。那個混蛋對你不好？
不是的。她小聲說。我不想和別人在一起。我想到你就會哭，我害怕你不讓我想你。
我讓，我讓……我小心地拍著她的後背，像哄一個小嬰兒那樣哄她。不哭了……
我陪果果去超市買唇膏，當經過擺放果凍的貨架時她放慢了腳步。蝦米，咱們去買果凍吧。她看著我，依舊是那樣的可愛笑容，然而我的心裏卻泛起一陣劇烈的疼痛。
我說，別吃那麼多果凍，對身體不好。
她的笑容立時冰凍在臉上，目光黯然。可是我已經很久沒吃了……她咕噥了一句。我努力做出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繼續向前走，覺得心好像重新碎了一遍。走了幾步，她終於快步追上來，把一隻冰涼的小手塞進我的手裏，不說話。
我送果果回去，坐在她家光滑的皮沙發上吹空調。她沒有爸爸。
果果拿了一個桃子給我，她說，蝦米，我想讓你一輩子都給我買果凍吃，每天都買一堆。
她終於可以這麼說，但我已無力再將這話換一個人稱重說一遍。我已不願，也不敢承諾。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懂麼？我說。我帶著又愛又恨的情緒用力捉住她的身體，狠命地吻她。她沒有喊疼，仿佛她已經不似我曾經以為的那麼脆弱。
但是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小，長大得太慢，走起路來跟我錯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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