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談 江山代有才人出·時序(28)(1 / 1)

楊麗萍,白孔雀,錦官城裏忽飄落。亭亭玉立追光中,八千鳥喙頓忘啄。冰肌玉骨月中仙,縞裙開展光燦然。俯飲曲身十三段,體態段段皆可憐。飲罷振翅婆娑舞,西雙版納忽焉睹,蕉寨潑水情欲狂,傣家兒女擊象鼓。獨立香木尾垂文,映日佛塔朗耀金。萬人合十觀吉鳥,頂上三毛自在伸。座客谘嗟歎觀止,舞師神奇乃如此,反揚兩臂能抒波,翻令孔雀愧欲死。北人飾神威有加,南人飾神貌如花。請到大足石龕看,可知菩薩是嬌娃。(滕偉明《楊麗萍孔雀舞》)

題下原有小序:“楊麗萍獻上《雀之靈》舞,比利時藝術團長史蒂文?伊田歎息曰:此生安得再見此舞!”詩人興會淋漓,“八千鳥喙頓忘啄”一句,學“六宮粉黛無顏色”而不著痕跡。作者說,因當場有八千個座位,忽然得句--這叫俯拾即是,著手成春。“體態段段皆可憐”承“俯飲曲身十三段”--是神往、是癡迷,詩就要這樣放開寫。“蕉寨潑水情欲狂,傣家兒女擊象鼓”寫潑水節,在舞是插曲,在詩是適當的鬆弛。“頂上三毛自在伸”,於詩是頰添三毫。“翻令孔雀愧欲死”不是罵題,是尊題--因為這首詩讚美的是舞者,而不是孔雀。最後一筆宕開,末句趁韻,不影響全詩的精彩。剪裁的利落,平仄韻的互換,足見當行本色。

這首詩的作者說過這樣的話:“白居易的《長恨歌》長得好,元稹的《行宮》短得好,你不能說前者的質量是後者的多少倍。”話雖如此,一首好的絕句不必出於行家,而一首好的歌行則非行家不能出彩。

先生可死,先生身後,弦歌相繼。四百年間,蔚成學派,興文興利。要他棺槨何為?縱鐵鑄,還如薄紙。身是青山,種梨種橘,且由人去。(李亮偉《柳梢青?謁黃宗羲墓》)

這是一首懷古之作,詞中運用材料恰到好處。“先生可死”,出黃宗羲《與萬承勳書》:“年紀到此,可死;自反平生雖無善狀,亦無惡狀,可死;於先人未了,亦稍稍無歉,可死;一生著未必盡傳,自料亦不下古之名家,可死。如此四可死,死真無苦矣。”作者由此名言,提煉為“先生可死”四字置諸篇首,有石破天驚之感。不讀書人很難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