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知,魯迅的“我以為一切好詩,到唐已被做完”吳奔星輯.魯迅詩話[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P38)的說法,原是過情語,不能較真,豈能較真。不過魯迅又何嚐把話說死,他接著還有話:“此後倘非能翻出如來掌心之‘齊天大聖’,大可不必動手。”要是能夠翻出如來掌心呢,言外之意還是清楚的。宋人不就翻出了嗎,清人也有部分的翻出,按進化論的觀點,當代人比古人更聰明,怎麼知道當代人就一定不能翻出呢!清人趙翼詩雲:
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趙翼《論詩絕句》)
“李杜詩篇萬口傳”--這是抹殺不了的事實。但李杜之所以為李杜,還不正是因為前無古人!後人學李杜,重要的是學李杜之精神。李白不需說,即如杜甫之新題樂府,即一大創舉,漢魏以下或沿襲古題、唱和重複,或寓意古題、美刺見事,唯杜甫《悲陳陶》《哀江頭》《兵車行》《麗人行》,率皆即事名篇,無複倚傍,元白繼起,謂是為當,遂開新樂府之康莊大道,豈不偉哉!
趙翼《甌北詩話》目次,於李、杜以下,依次列舉韓愈、白居易、蘇軾、陸遊、元好問、高啟、吳偉業和查慎行八大家,感言道:“梅村(吳偉業)後,欲舉一家列唐宋諸公之後者,實難其人。唯查初白(慎行)才氣開展,工力純熟,鄙意欲以繼諸賢之後,而聞者已掩口胡盧。不知詩有真本領,未可以榮古虐今之見,輕為訾議也。”
趙翼之言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