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處處有詩,唯具詩性(悟性)者能區別之、發明之、玩味之、欣賞之。非詩性的粗人,非但不能從生活中予以區別、發明、玩味、欣賞,就是麵對現成的詩詞,也會感到隔膜。他的文學趣味,也一定是低下的。
文學趣味的高低之分,解詩不解詩,實是一個分水嶺。對詩悟性高的人,對生活的感悟也不會麻木。魯迅評《紅樓夢》,有一段精彩的話:“頹運方至,變故漸多……悲涼之霧,遍布華林,然呼吸而領會之者,獨寶玉而已。”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3.(P201)寶玉就是詩性的人。對詩隔膜的人,對生活的感悟則較遲鈍--薛蟠理解的“女兒愁”,是“繡房裏鑽出個大馬猴”,寶玉用“押韻”為之解嘲。反之,薛蟠對寶玉的“女兒樂,秋千架上春衫薄”的好處,感覺也可能停留在“押韻”的層麵上吧。薛蟠與詩是無緣的。
美學家朱光潛說:“一個人不歡喜詩,何以文學趣味就低下呢?因為一切純文學都要有詩的特質。……詩比別類文學較謹嚴,較純粹,較精致。不愛好詩而愛好小說戲劇的人們大半從小說和戲劇中隻能見到最粗淺的一部分,就是故事。……詩是培養趣味的最好的媒介,能欣賞詩的人們不但對於其他種種文學可有真確的了解,而且也決不會覺得人生是一件幹枯的東西”朱光潛.我與文學及其他[M].南寧: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4.(P13)。這段話說得何等好啊,特別是最後一語破的,對詩的領略相通對人生的領略。
《歸田錄》(歐陽修撰)雲:晏元獻(殊)喜評詩,嚐曰:“老覺腰金重,慵便玉枕涼”,未是富貴語,不如“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台”,此善言富貴者也。……言富貴不及金玉錦繡,惟說氣象。若“樓台側畔楊花過,簾幕中間燕子飛”,“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之類是也。(《漫叟詩話》)魏慶之.詩人玉屑[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P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