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美麗、高貴、優雅。我們最愛的貓。我們養過的最神奇的貓,神奇到似乎通靈。他帶著人去見他的女朋友,他在暗夜裏詭秘地微笑。他會跟人說:你是我的。他會趴在人的膝頭安慰因他而傷心的人類——讓人在那時看到了貓的進化。
聖誕節那天來,上帝的禮物
我第一眼看到黑黑,他在樹上。
那一時刻,我和貓爹同時發出驚歎。我抬著頭跟他商量說,好漂亮的黑貓!下來當我家貓吧?我們養你可好?
那天是聖誕節。
那是我們丟失花花的一個月以後。花花是2006年11月27日出走的,黑黑是12月25日來的。我們本沒有在意,因為不大過洋節。是後來跟朋友說起這些,朋友說,那是上帝的禮物呢!聖誕節來的。我才心裏一動,看來有神不能不敬。我雙手合十,虔誠地感激。
黑黑之所以在樹上,是鄰居的兩隻黑狗圍追堵截地追他,情急之中黑黑上了樹。而那時因為我找花花找得驚天地泣鬼神,鄰居是知曉的,就趕忙來敲門,說我家狗把一隻貓追上了樹,你們出來看看可是你家貓?
我們飛一樣奔出去,就看見了黑黑。
因為天黑了我們用一隻巨大的電筒照他,他絲毫不怕那強烈的光,似黃似綠的眼睛朝我們看看。他也似乎並不驚慌,幾乎爬到樹梢上。他黑色的毛發,白鼻子白臉,加上撲朔迷離的眼睛,顯得神秘莫測。這之前我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黑貓,非常驚歎。
但是隨即我就沉默下來。因為有些失落,樹上不是我的花花。我們重新回到屋裏。但是我不忘隔段時間出去望他一眼。他在樹上待了好幾個小時。狗都走了他也不肯下來。我就一次次去張望。我擔心他永遠不下來,並且幾乎要打110。貓爹嗤之以鼻地說,你可是不了解貓的本事!果然我再去望,見他竟然在樹梢找個舒服的樹杈,躺在那裏合眼睡了。而我最後一次在夜裏快一點再去望,他已經不見了。我擱在樹下的一碗貓糧紋絲未動。那時我就恍然,是有家又有主人的貓,不餓的,出門逛逛的。而且又歎:這麼漂亮的貓,怎麼可能是流浪貓呢?可後來才知道,這麼漂亮的貓,偏偏就是個小流浪漢。
花花沒了的那一個月,我又經曆了一回肝腸寸斷。而這些年來,貓咪是我們不可缺少的家庭成員。是我們小小的溫柔的伴侶。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像貓一樣緩解我們的種種壓力,忘記種種不愉快。貓爹在花花時期也偶爾嫌花花在他臉上亂走擾他睡眠,但是花花沒了,他一下子變得很煩躁。如同我的容顏枯萎,心田荒蕪。
夜裏我睡不著輕輕翻身,也會吵醒他,他忽地翻身坐起來,說:花花回來了!我悲哀地看著他。他說他覺得她在床上輕輕走動,就要踩他的臉了。然後他在我黯淡的目光裏頹然躺倒,說:“沒有貓踩我的臉了!”醒了醒,又說:“花花再不回來,我們就再養一隻貓吧。沒有貓活不下去。”
黑黑就是在那個時候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是上帝給我們送來的。
在樹上見過黑黑幾天後,我記不住具體幾天了,黑黑來我家了。似乎是聽懂了他在樹上時我的邀請,他如約而來。他跨進我家庭院,又走進我們的臥室,好像心裏明白我們是要他的。
那是個下午,我在臥室裏,忽聽得玻璃門被什麼撞得咣咣響,我拉開窗簾,見門口有三個貓,一個黑貓,一個白貓和一個黃貓。當時黑黑正抱著我擱在門口的一個黃色的塑料小盤子,啃食粘在盤底的一小塊魚。因為尋花花,我在家附近擱了多處吃食。黑黑因為努力要啃下那小塊魚,就抱起盤子吃,落下地時,就碰在玻璃門上,發出咣咣聲。而那兩個貓在旁邊看著他。
那時我簡直破涕為笑,多麼驚喜。我悄悄在屋裏看著,心裏說:寶貝你真的來了!還帶來了兩個貓!而後,我輕輕地打開房門。另外那兩個貓立刻跑走,而黑黑,左嗅嗅右聞聞,竟然進屋來了!
貓爹也瞪著驚訝的眼睛看到了這一幕。我們倆不敢大聲說話,不敢走動弄出響動,我們對視著交換驚喜的眼神。可是黑黑到各個屋簡單視察了一番,很快就走到起居室的大門口,看著我們說:“喵嗚。”
他這麼快就要走啦!我無限失落看向貓爹。自詡一世英明的貓爹,倒是做出一個正確決定:不要關他,來去自由!
黑黑走了。走回到冬天裏去。那時黑黑大約五六個月大,毛色不那麼光亮。看上去略瘦弱,六斤左右,因為野外自己覓食長大,身體肩背的脊骨微微拱起,有些小佝僂。他小小的身影消失時,湧上我心頭的是複雜的感情。
但是黑黑在轉天竟然又出現了!而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而且從那天起,黑黑像是跟我們信守著一個約定,他天天下午這個時間來,來看我們。之所以說他就是來看看我們,是因為他不是來討吃的。他來了並不吃什麼(後來我知道他捕獵能力一流)。他就是來轉轉。開始時轉一圈很快就走了。漸漸地,他會待一會兒,在房間裏尋找些他認為稀奇的東西玩玩,比如,在廚房玩一顆掉落在地上的小黃豆。他在水族箱跟前會蹲得久些,他爹就抱起他來,邀請他觀看那些豔麗的海魚,他就這樣讓我們抱一會兒,但是他出神地看著魚,突然想起來自己是在陌生人懷裏時,會嗚嗚發出低低的威脅吼聲,提醒我們他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