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張照片,陳一梵心中的一股憤懣倔強之氣愈來愈烈。他握住拳頭重重地在地上一捶,騰地跳起身來,一言不發地仔細搜索這裏的每一個房間、每一個抽屜和櫃子。
看著他滿臉堅毅倔強的神情,鬱秋子不知如何勸慰才是,隻好也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
陳一梵細細翻遍這裏的每一個房間,包括貯藏室,並沒能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他一屁股坐在廊前的台階上,沮喪極了。
鬱秋子在他身旁柔聲勸慰道:“找不到線索就算了。警察最遲今天就可以登島,到時候讓他們接手查找線索就是了。”
陳一梵對她的話恍若未聞,眼睛直直地瞪著空蕩蕩的院子。忽然,他覺得院子裏似乎多了點什麼,又少了點什麼。
他站起身快步在院子裏走了一圈,一拍腦袋,直罵自己是大笨蛋:這近在眼前,再明顯不過的事情自己竟然半天都沒發現。
原來,院子裏多出的東西是地上的兩小堆垃圾,少了的東西是本來被用來當做垃圾桶的兩個去掉蓋子的廢棄汽油桶。顯然是有人將垃圾倒出,把汽油桶拿走了。
陳一梵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鬱秋子,說:“你幫我想想,這兩個裝垃圾的空油桶被拿走會是做什麼用。”
鬱秋子想了想,說:“難道是想把兩個油桶綁在一起當船用,爬在上麵渡海逃回大陸?”
陳一梵哧地笑出聲來,說:“什麼時候你說話也變得像我一樣不靠譜了?這島離大陸最起碼上百海裏,這天氣又是大風大浪的,要是爬在這沒底的油桶上就能渡海的話,我坐在衝天炮上麵都能登月啦!”
鬱秋子哼了一聲,撇撇嘴說:“那可不一定,也許這人比你還笨呢!”
陳一梵抬頭看著遙遠的天際,自言自語道:“嘿嘿,這人會比我笨嗎?”
看看將近船隻預定到達的時刻,兩人便一起到小島北端的簡易碼頭等候。大海遙接天際,遠近灰蒙蒙一片,看不見有船隻駛來。隻見海風愈來愈大,掀起一波波滔天白浪,打在岸邊一排排參差的黑石之上,碎成珠玉,四散飛濺。
鬱秋子歎了口氣說:“咱們回去吧,明天再來。這風雖然不算大,但那種小駁船還是不能出海的。”
陳一梵一怔:“不是吧?你怎麼知道?”
鬱秋子白了他一眼,不答。
陳一梵一拍腦袋,笑道:“對啦,我都忘了你是海洋局裏打雜的專家。”
回到營地後,天上便落下大雨來。陳一梵本想再繞島查看一圈,此刻也隻得作罷。平日裏,兩人的工作都十分繁重,難得有時間聚在一起,縱然偶有空閑相聚數日,也隻是人閑心不閑,諸多俗務瑣事一件接一件。像今日這般安靜閑適,心無掛礙倒是從未有過的事。
陳、鬱二人攜手憑窗觀雨,眼望著窗外的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無窮無盡,再也看不見其他任何景象,仿佛天地宇宙之間就隻有對方與自己兩人一般。這幾天兩人曆經艱險,差不多可以說是死裏逃生。此時此刻執手對坐,兩人心中都不禁同時湧起一股平靜的喜樂。
這一刻,陳一梵甚至把追查真相的事也徹底拋在腦後,心想,隻要永永遠遠如此,其他的全都不重要了。
這一天,陳一梵覺得是自己數年之中最開心的一天,自此以後他再也沒這般快活過;這一晚,也是他睡得最安穩踏實的一晚,自此以後他再也沒睡過這麼好的覺。
這一晚,陳一梵做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好夢。
醒來後,他向鬱秋子講述了自己做的夢。他夢見自己變成螞蟻大的小人兒,淘氣的時候鬱秋子就把他裝在口袋裏,想他的時候就把他放在手心裏,他怎麼爬也爬不出她溫暖的手心。有時候,她也會變成小人兒,和自己站在一片樹葉裏滑翔飄蕩,鑽進蒲公英裏在風中飛翔。一片花草就是一個好大好美的世界,他簡直都不願從夢中醒來。
事後,在精神康複中心度過的漫長日子裏,陳一梵對勝利島上所發生的事情絕大部分是一片茫然,仿佛自己從沒經曆過一樣。唯獨這極美的夢境,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有時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仍在夢境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