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肚子疑問等到下午上班,張小軍一過來,林遠方讓張小軍給徐家相打個電話,說他們馬上去現場去看一看。
“林科長,不是說好了下午3點過去麼?”張小軍問道。
“下午3點我還有點事要辦,想提前去一下。”林遠方漫不經心地說道。
“好,好,我這就打。”
張小軍立刻找出徐家相的號碼,撥打了過去,很快就聯係好了。
“林科長,徐家相說我們現在可以過去,他就在現場等我們。”張小軍彙報道。
“好,咱們現在就去。”林遠方把施工圖紙裝進公文包,和張小軍一個人騎上一輛自行車,往建設街趕去。自從知道了徐家相是王天放局長三舅之後,林遠方心中總有一個不祥的預感,這個工作怕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走進建設街口不多遠,就看見一個穿著灰色夾克的五十多歲男人站在路邊,碩大的腦袋上寸草不生,看起來分外醒目。
張小軍說就是這裏了,倆人一起翻身下車。
禿頭男人也看到了他們,就向兩人張望過來。
張小軍說道:“你是不是徐家相?”
“對對,我就是徐家相。”禿頭男人臉上露出微笑,“你們是規劃局的吧?”
張小軍把車支好,夾著公文包威嚴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剛才跟你聯係過。”
“啊,你是張同誌吧?你好你好!”徐家相熱情地伸出雙手,想和張小軍握手。張小軍卻抬手掠了掠頭發,讓徐家相握了一個空。
慢條斯理地理了理頭發,張小軍又伸手嚴肅地向徐家相介紹:“這位是我們林科長,負責你的施工圖紙審查工作。”
徐家相被張小軍晾了一下,心中有些不爽,聽到張小軍介紹到林遠方,就伸出手故作豪放地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林遠方林科長?你好你好!我可是久聞你的大名了。”
“徐師傅,你真會開玩笑。”林遠方也伸出手,微笑著說道,“我不過是規劃局的小幹部,怎麼稱得上大名鼎鼎呢?”
徐家相握住林遠方的手使勁搖晃著:“噯!林科長就別謙虛了。你的事情誰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你們局長王天放在我這兒吃飯的時候,還向我提起過你呢!”
張小軍正滿臉嚴肅,挺直著腰板夾著公文包在那裏顧盼生威,聽了徐家相這句話,嚇得手一鬆,公文包差點掉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徐師傅,你認識我們王局長?”
“認識,他剛生下來我就認識了,哈哈。我和王天放也算是沾親帶故吧……他是我大姐的孩子,見了我要喊一聲三舅。”
“啊,老人家,您好您好!”張小軍立刻雙手抓起徐家相的手熱情地搖動起來,“我聽王局長說過他有個舅舅就住在建設街,卻沒有想到是你!”
見張小軍哈著腰一個勁兒抓住徐家相的手在搖晃,林遠方都有點替他累得慌,便扭臉打量了一下四周,開口說道:“徐師傅,你建房子的位置在哪裏?能領我們過去看一看嗎?”
“就在那裏,”徐家相把手從張小軍雙手中抽了出來,轉身指著身後不遠處的一處空地。
“就是那裏嗎?”林遠方愣了一下。徐家相指的那個地方是邙南第二小學圍牆外邊凹進去的一塊空地,在林遠方的記憶裏,這塊空地是屬於邙南第二小學的。且不說徐家相是怎麼把這塊地皮弄到手的,關鍵是這塊空地旁邊有一座變壓器,這個怕有點……
林遠方目測了一下,這塊長方形空地長八米左右,寬五米左右,按照設計圖紙,基本上把這塊空地利用到極限了。關鍵的問題是,旁邊的變壓器就緊緊挨著這塊空地,距離不足一米,在這裏建造房屋,肯定是存在安全隱患啊。
在空地上走了兩圈,看了看周圍,林遠方微笑著問道:“徐師傅,你建造這棟小樓是幹什麼用的?”
“商住兩用。一樓是門麵房,我準備開一個商店,二樓用來居住。”
說到這裏,徐家相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伸手往周圍指了一指,說道:“建設街這一百來米的地段,竟然沒有一家門麵房,我在這裏開一個商店,又緊鄰著學校,生意肯定不會差!”
林遠方心中咯噔一下,如果是當門麵房做商店,這安全隱患就太大了,尤其是學校裏的小學生,放學後肯定不少人都會來這個商店買東西,這個時候如果變壓器這邊發生個事故,會牽連多少人啊?
怪不得張海洋把這個工作推給他,原來竟然是這麼一個燙手山芋啊!
沉吟了半天,林遠方說道:“徐師傅,你修建的房子距離變壓器有點近,供電局那一關怕不好過啊。”
“供電局那邊我都說好了呢!”徐家相伸手從兜裏掏出一份材料,遞給到林遠方手裏,“你看看。”
林遠方拿過來一看,原來是一份事故責任書,上邊寫著:供電局經過現場勘察認為,徐家相修建的樓房雖然鄰著變壓器,但是存在一定的距離。經過與業主協商,雙方簽訂此事故責任書。雙方商定,如果因此發生一切人身生命以及財產損失事故,均由房屋業主徐家相負責。
林遠方大跌眼鏡,供電局這樣就算是解決問題了?看來徐家相的能量果然不小。
沉吟一下,林遠方說道:“徐師傅,那就這樣吧,現場我們已經勘驗過了,要回去了。”
“那麼急著回去幹什麼!”徐家相拉著林遠方的手說道,“咱們找個地方坐一坐,中午吃頓便飯。”
林遠方連連擺手,說道:“不了,不了,多謝徐師傅的好意,回去還有很多工作等著我們呢!”
回到辦公室,張海洋正坐在那裏看報紙,見林遠方進來,就放下報紙問道:“林科長,去現場看了嗎?”
林遠方相信張海洋一定提前就知道這些情況,卻故意隱瞞著沒有告訴他,還把這個工作推到他這裏來了,要不也不會這麼關心這件事情。
“剛看過回來。”林遠方淡淡地撂下一句,就坐回到座位上,捧著茶杯慢條斯理地喝水。他估計張海洋一定會繼續問下去的。
果然,張海洋又問道:“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
林遠方喝了兩口水,放下茶杯,這才說道:“房子距離變壓器有點近,不過屋主已經跟供電局簽訂了事故責任書。”
“還有這麼個情況啊?”張海洋故作驚訝地望著林遠方,問道:“那你的意見呢?”
“等圖紙計算結果出來之後,我才能給出意見。”林遠方含糊其辭地說道。他打開公文包,把圖紙拿了出來,掃了兩眼,順手塞進抽屜裏。
“遠方,這個可要抓緊啊。”聽林遠方含糊其辭,張海洋說道,“建設規劃科那邊催著要呢!”
“要不讓小張先計算一下?”林遠方又打開了抽屜,準備拿出圖紙。
“林科長,還是以你為主嘛。小張剛接手,沒有經驗……”張海洋擺了擺手,“我還全指望你起好傳幫帶的作用呢!”
林遠方嘴上沒有搭腔,心中卻說道,什麼“傳幫帶”?這個屎盆子是硬往老子身上扣。
幾分鍾後,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張小軍搶先接了電話,然後對林遠方喊道:“林科長,王局長找你。”
林遠方心中又是沉了一沉,王天放這個時候找他,該不是為了徐家相的事情吧?
拿起電話,林遠方調整一下心情,輕聲說道:“局長,我是林遠方。”
“是啊,遠方!”王天放語氣中透著一股莫名的親切,“剛才我聽說,你去建設街辦事去了?”
“對,到建設街現場勘驗了。”林遠方說道。
“嗯,我就是找你說這件事情。”王天放語氣嚴肅起來,“那個徐家相肯定對你說什麼他是我三舅吧?他這個人就是嘴巴大,喜歡亂說!”
頓了一頓,王天放語重心長地說道:“遠方同誌,咱們規劃局手裏掌握著規劃大權,一定要秉公執法啊!根本不要考慮對方是什麼人。即使是我的親屬怎麼樣?越是我的親屬,越是要嚴格要求!我今天打這個電話,就是要告訴你,不要有什麼顧慮,要堅持我們的規劃原則,秉公處理,一個口子都不能開,明白嗎?”
“局長,我明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林遠方說道,“我一定按著規劃原則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那就好,那就好,遠方,我相信你,嗬嗬……”王天放笑著放下了電話。
掛了電話,林遠方身上的壓力又重了一分。作為下屬,一定要學會領會領導的意圖,領導的話有時候該正著聽,有時候呢又該反著聽。
老實講,林遠方絕對不是那種迂腐的人,處處堅持原則。如果徐家相的房子是違反了別的規劃原則,比如在規劃控製區內隻能建造兩層小樓,他建造成三層,林遠方抬抬手就放過了,這個東西不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但是,現在徐家相的房子卻是就建造在變壓器旁邊,而且還是要開商店,一想到那麼多活潑可愛的孩子們要在那個商店裏進進出出,林遠方就不寒而栗。
這個事情不行,絕對不行!
雖然說下定了決心,但是這件事情卻像是沉甸甸的石頭,壓在林遠方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隻要他還在規劃局上班,那他的前途就捏在王天放手裏,要拒絕王天放的三舅,不但需要勇氣,更需要智慧。
下班之後,林遠方沒有去機關食堂吃飯,而是在外麵菜市場買了幾樣小菜,又在馬村燒雞店選了一隻燒雞,最後又到煙酒店掂了一瓶樊一民最愛喝的“三家村”酒,跨上自行車往人民醫院趕去。
這個時候,他迫切需要和自己的人生導師樊一民聊一聊天。他所有的人生曆練和經驗都是樊一民教給的。他雖然下定決心要把徐家相的施工圖紙打回去,但是心裏還是有些忐忐忑忑,也許樊一民可以幫他出一個主意。
到了樊局長的病房,赫然發現裏麵住著其他病人。一打聽,樊一民已經出院四五天了。林遠方轉身騎著車往樊一民家中趕,卻發現樊一民家是鐵將軍把門。向鄰居一打聽,才知道樊局長和老伴兒去京城找他女兒去了。
林遠方提著東西呆在了那裏。樊一民有個女兒在京城上班,這件事情林遠方自然知道。他也知道,丁姨早想讓樊一民到京城去養病,樊一民卻硬是不願意去,說京城那地方太大,他一個中風病人,在京城肯定沒有在邙南這種小縣城生活方便。
這都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在這之後,丁姨再也沒有提過去京城的事情。可是樊局長卻在這個時候匆匆搬往了京城!
林遠方立刻讀懂了樊局長的心思。樊局長是見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機會,所以就希望他能夠抓住這個機會施展出自己的能力和抱負。樊一民擔心,自己如果留在邙南,林遠方會繼續來醫院看望自己,如果傳到王天放耳朵裏,肯定會壞了林遠方的前程……
不知不覺,林遠方眼圈就有些濕潤。這份知遇之恩,讓他如何來報答?如果他不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努力出人頭地,做出一番大事業,今後又有什麼臉麵去見樊局長?
可是,他在副科長的位置上才坐了兩天,就遇到了這麼個棘手難題。
在樊一民家撲了個空,林遠方騎著自行車返回宿舍,剛到樓下,就看到王虎林站在那裏等他。
原來,王虎林老婆不在家,一個人吃飯沒勁兒,就過來找遠方喝酒。林遠方正好手上酒菜齊全,倆人去了王虎林家。
林遠方說了去看望樊局長的事兒,半瓶酒已經下肚。王虎林抓起酒瓶把剩下的小半瓶酒對半勻開,隨口問道:“遠方,那徐家相的事情,後來王局長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打了。”林遠方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說道,“王局長要我堅持規劃原則,秉公執法。說什麼越是他的親屬,越是要嚴格要求,不允許開一個口子。”
“那你是怎麼想的?”王虎林分好了酒,把杯子推到林遠方麵前,抬頭望著林遠方。
“我也不知道。”林遠方苦悶地說道,“如果徐家相違反的隻是一般的規劃原則,那麼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他的房子存在重大的安全隱患,尤其是建在學校旁邊,一旦出了事故,這個責任誰能擔待得起?”
“來,喝酒!”王虎林舉起酒杯,和林遠方輕輕碰了一下,低頭抿了一口,這才說道:“遠方,老兄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是老大哥,有話隻管說,我這個做兄弟的需要你多多指點!”林遠方說道。
王虎林沉吟半天,忽然間說道:“建委有個幹部叫李友全,你知道嗎?”
“知道一點。”林遠方輕輕歎了一口氣。王天放以前在建委擔任總工程師的時候,手下有個叫做李友全的老工程師,因為在一次工程監理中沒有對王天放的弟弟網開一麵,結果在工作中處處受王天放的刁難,才五十歲就被硬逼辦了內退手續。王天放來規劃局當副局長時,規劃局很多人都在傳這件事情。後來樊一民中風之後,王天放成了一把手,這件事情才沒有人再提起。
“老弟啊,”王虎林說道,“我再問你一句話,張海洋為什麼會把這個工作交給你?”
林遠方沉吟了一下,說道:“我覺得張海洋這是給我下套。”
“老弟!”王虎林伸手拍了拍林遠方的肩膀,感慨地說道,“你能給我說這掏心窩子的話,說明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大哥。”
機關是一個鉤心鬥角的地方,實誠人在機關是吃不開的。除了剛進機關的毛頭小夥子,凡是在機關混了一段時間的人,都學會了戴著麵具說話,見麵都是嘻嘻哈哈一團和氣,但是心裏真正的想法是啥,永遠不會讓人知道。
因為樊一民的關係,林遠方這兩年在規劃局沒有少受冷眼,基本上處於一個邊緣人的狀態。這更讓他養成了小心翼翼說話的習慣,除了涉及技術方麵的事情林遠方會直言不諱外,單位裏其他事情,林遠方總是想辦法繞開,從來不會多說一個字。正如樊一民教導他的那樣,環境越是複雜,越是要學會保護自己。
王虎林和林遠方平時來往比較多,當然了解林遠方這種小心謹慎的性格。
但是今天王虎林問起林遠方時,林遠方卻無遮無攔,把他心中對張海洋的推測一股腦地都說了出來。若非林遠方真的把他當成大哥,又怎麼會這樣做呢?
“王哥,這兩年你對我的照顧,我都記在心裏呢!”林遠方誠懇地說道:“我在別人麵前能不說實話,在王哥麵前還能不說實話嗎?”
“遠方,我沒看錯人啊!”王虎林點了點頭,舉起酒杯說道,“來,咱哥倆喝一個。”
林遠方雙手舉起酒杯,笑著說道:“我也沒有看錯王哥。”說著端著酒杯和王虎林低低一碰,一飲而盡。
王虎林仰頭把酒喝完,放下酒杯,看著林遠方說道:“老弟,我也跟你說說我的看法吧。”
“王哥請講,我洗耳恭聽。”林遠方抓起桌上的“散花”,遞給王虎林一根,又拿起打火機,啪的一聲點著了火,伸到王虎林麵前。
王虎林也不客氣,歪著頭就著打火機點著了煙,深深地吸了兩口,彈了彈煙灰,這才說道:“這件事情呢,我看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也許你有點冤枉張海洋了。照我推測,這恐怕是王局長的意思。”
“王局長的意思?”林遠方倒是吃了一驚。“我隻是說有很大可能性。”王虎林說道:“你也知道,這兩年來,王局長提拔的都是什麼人。要不就是有背景的,要不就是他信任的人,而你,是這兩年以來第一個例外。雖然王局長這樣做有迎合縣委洪書記的意思,但是王局長肯定也會找機會考驗一下,看你會不會跟著他走。”
對於王虎林的分析,林遠方深以為然。
王虎林繼續說道:“而徐家相建房子的事情,顯然是最好的機會。把這個工作交給你來做,你有沒有下定決心跟著王局長走,一下子就試驗出來了。”
“這麼說來,我還真的是冤枉了張海洋。”林遠方點了點頭。
王虎林笑了笑,說道:“以張海洋謹小慎微的性格,怎麼敢主動把這個工作交給你來做?他還害怕你這邊硬是要堅持原則,卡住徐家相的圖紙不放,讓他沒有辦法向王局長交代呢!”
“不過呢……”王虎林話鋒一轉,又說道,“你這樣說也不算是冤枉張海洋。他這個時候說不定在幸災樂禍,巴不得你硬卡住徐家相的圖紙呢!畢竟你這次提拔成副科長,對他的威脅最大。如果能通過這件事情讓王局長再次把你打入黑名單,張海洋的位置就坐穩了。”
“算了,不說這個掃興的事了!”林遠方越聽越頭大,索性不去想它。他伸手抓向酒瓶說道:“喝酒喝酒,今天陪王哥喝個痛快。”
酒瓶拿到手,林遠方才發覺已經瓶子已經空了,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把幹了一瓶“三家村”。
“我這裏還有一瓶‘孔府家酒’,湊合著喝吧。”王虎林起身從壁櫥裏拿出一瓶陶瓷裝的孔府家酒。這是最近兩年靠著鋪天蓋地的廣告流行起來的一種酒,雖然看著檔次比邙南本地的“三家村”檔次高很多,但是很多邙南人並不喜歡這種酒的味道。
打開酒瓶,王虎林又倒了兩個半杯,說道:“明天還要上班,總量控製吧。”
舉起酒杯碰了一下,王虎林又繼續起剛才的話題:“老弟,那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林遠方喝了一大口酒,把酒杯蹾在桌麵上,說道:“如果是別人審查這個圖紙,我幹涉不了,但是讓我來審查,這個圖紙絕對不會讓他過!”
“這可不行啊!遠方,你就聽老兄一句勸吧,連供電局都抬手放過了,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過去吧。”王虎林苦口婆心地說道。
“放過去?將來出了事故怎麼辦?”林遠方瞪大了眼睛。
“遠方,你怎麼這麼實誠!”王虎林說道,“雖然說存在安全隱患,可是有隱患並不代表一定要出事故。即使不巧出了事故,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吧?誰知道這是一年後、兩年後甚至是三五年後呢?到時候你在不在規劃局,都難說了。再者說來,就算是很短時間內出了事故,不是有供電局和徐家相簽訂的事故責任書嗎?都是徐家相的責任。難道還能追究到咱們頭上?更何況你們規劃技術科隻是起一個技術審查的作用,真正控製規劃許可證發放的,是我們科。即使追求責任,也是我們科背大頭啊!”
“王哥,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林遠方搖頭說道,“我倒也不是怕追究責任,我是害怕真的出事故啊!那房子就建在學校旁邊,一旦出了事故,會有多少小學生遭殃?到時候即使追究我的責任,難道能挽回他們的生命嗎?我一下想到這個可怕的後果,就坐臥不安。人命關天啊!王哥,這件事情上,我真的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林遠方的話裏透著一股義無反顧的凜然。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虎林還能再說什麼呢?他沉默了一陣,伸出手來搭在了林遠方的肩膀上,說道:“遠方,我理解你的選擇。不管將來出現什麼情況,我們永遠是兄弟!”
回到宿舍,已經快9點鍾了。雖然喝了六七兩白酒,林遠方卻一點醉意都沒有,他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糾纏著徐家相房子的事情。雖然說他是下定了決心不會讓徐家相的施工圖紙通過,但是究竟怎麼樣能夠做得策略一點,還需要仔細考慮一下。隻是,哪裏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似乎隻有和王天放硬頂這一條路。這一條路要搭上自己的前程,值得嗎?雖然說王天放不可能在規劃局局長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但是即使再坐個兩三年,林遠方也耽誤不起啊。在官場上打滾,每一步都非常重要。如果你起步就被別人拉開,這小小的一步距離你用一生的時間都趕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