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
四人被下人引進正廳,虞大人的棺槨已下葬,虞夫人被丫鬟扶著從祠堂出來。
霍昶舟查案,素來不喜彎彎繞繞的噓寒問暖,他從來都直擊問題,“虞夫人,天寧二年六月十七,虞大人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查到了什麼?”虞夫人麵露驚懼,隨後似自言自語,低低呢喃,“所以,他是因此而死的嗎?”
“案中詳情,尚在調查,望夫人告知。”
虞夫人卻像未聽到般,陷入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語,“現在,你都不曾原諒自己嗎?原來竟是我害死的你嗎?”
她所麵對的方向,乃是虞信下葬的方向。
她手中的佛珠串撥得快極,直到線斷,佛珠劈裏啪啦掉在地上,顆顆清脆悅耳,虞夫人眼中一滴滴淚滑落,轉身看著霍昶舟,言語中皆是悲戚,“大人不必再查了,我家大人是染疾去的”。
霍昶舟再次重複,語氣不容拒絕,“本官隻想查知當日發生的事,請夫人告知。”
虞夫人看了霍昶舟一眼,隨後避開視線,“那日是盛事,先太後壽誕,舉國同慶,霍大人一問史官便知。”
太後壽誕,那是盛世,也是喜事,可這般盛大的喜事裏,如何就牽涉了命案呢。
顯然,虞夫人並未說真話。
“大人,我乏了,臣婦先告辭了。”
虞夫人並不打算再配合他的審問,由丫鬟牽著離開了正廳。
她一走,他們也不便再待,自覺告辭離開。
既然從虞夫人這裏根本問不出什麼線索,霍昶舟便帶著黎清詞去尋了史官,他想那般盛事,史書上定會有記載。
可他翻到史書時,那日便隻寫了一件事。
一件舉國歡慶的盛事:先太後壽誕,懿詔寬容,大赦天下,人人傳頌,盛宴三日未歇。
寥寥幾筆,剩了半頁紙的留白。
霍昶舟連翻數頁,發現史官記錄的特點,凡是官員升遷這種小事,他都會多著筆墨去誇讚。
這留白,有蹊蹺。
從蕊香和虞夫人的表現看,那日定發生了命案,那樣的命案讓貴為郡主的虞夫人也無能為力,不敢談論。
霍昶舟悄悄同黎清詞遞出一個眼色,黎清詞心鄰神會,狀似不經意用試探的口吻說道:“史官大人為何不將那日的命案也記錄在冊,史書不全,可是大罪。
史官一聽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毫不客氣的將兩人推搡出門外,“你們這黃口小兒,胡說八道什麼?走,走,走。”
霍昶舟被史官推出了門時,腳下絆到門檻,險些摔倒,辛得黎清詞一把拉住,“大人,小心。”
黎清詞一轉身,當即就為霍昶舟鳴不平,“唉!你這人怎麼這樣,險些摔到我家大人。”
“霍大人,老夫煩請你帶著你家這位。”史官話略一停頓,似在思索該如何稱呼,若說下屬,她對自己這態度,哪有公門中人的謙恭,若不是下屬,她對霍昶舟相護得過分,思索無果,他冷冷一句,“你們速速離開。”
史官話落,“呯”一聲將門關得嚴絲合縫,黎清詞狠狠磨著後槽牙。
史官算得上惱羞成怒的模樣,霍昶舟知道。
這命案,有人知悉,卻無一人敢提。
無數個疑問的線頭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明明他都已經尋到了線頭的起點,可越往裏探究,疑惑也越多,牽涉越深,想尋到那最深的秘密卻又被無數線網阻攔,該從何處來理清這團線,也都成了個問題。
沈府門口,元祁掏出一節長哨,哨響,一瞬間,城郊的狗,呼朋喚友結伴而來,那場麵頗為壯觀。
狗狗們一聲聲“汪”“汪”“汪”,似回應著他的召喚。
“你當日便是用這種法子找到孟院長的。”
元祁為領頭那隻狗順著毛,“當然,你可別小看這些小東西,它們才是最無孔不入的探子,狗鼻子可比人敏銳的多。”
元祁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被裹得嚴實的物什,他扯開裹布,竟是條白色薄褲,孟院長貼身穿著那種。
黎清詞麵色露出嫌棄,與楹月齊齊後退半步,“咦,你竟私藏這種東西。”
“你可別瞎說,小爺才沒這種癖好。”元祁將薄褲挨著狗鼻子一個一個投過去,“這是小爺上次去雲澗書院時趁孟夫人不留意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