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巡拿了酒杯,為自己和妻子各斟滿一杯酒,舉杯,“夫人,明日我們便離京返鄉,這一路,你怕是要跟著為夫吃苦了。”
陸妻握住陸巡的手,眼中滿是溫情,“京中日子雖好,卻時時提心吊膽,我倒寧願回鄉裏,日子雖清苦,但是自在,況且,玉兒也到了該上私塾的年紀,我隻盼著為他尋一位好夫子,教他讀書識字,以後健健康康的長大。”
陸巡長舒一口氣,“是呀!回鄉去,再不參與這些爾虞我詐。”
兩人碰杯,便將那杯酒飲了下去,陸妻執筷,夾起一塊糖醋肉放到陸巡碗中,起身落座間卻覺腹痛難忍。
陸巡也覺得五髒六腑越發疼痛,疼得他一時喘不上氣,陸巡顫抖著唇,“酒裏有毒。”
陸巡忙攬住妻子,想為她緩解,可為時已晚,毒液已滲入五髒六腑,陸妻嘴角溢出黑血,人便倒地不起。
陸巡忍著疼痛匍匐向兒子床邊爬去,他本想叫醒兒子,讓兒子快些離開,爬到一半卻是撒手人寰。
三法司。
元祁累出一身臭汗,脫了衣衫正準備洗個澡,誰知一摸腰間,他日日貼身攜帶的平安符不見了。
一番思索,他猜測是白日間挖墳時,平安符掉落在了埋葬陸巡屍體之處。
元祁來不及洗澡,複又將髒衣服穿回身上,急急奔出門去尋找。
他撿回平安符,便要回轉,可多看一眼,便發現其中不對勁之處,陸巡的墳似乎和白日所立稍有些變化。
元祁多留了一個心眼,當即便將墳刨開。
豈料棺材裏,三個人躺著似疊羅漢般,正是陸巡、陸妻,以及不到六歲的兒子,一家三口,完完整整。
元祁心下大撼,當即將此事稟告霍昶舟,又領了衙差將三具屍體帶回三法司驗屍房。
此時,楹月剛剛睡下,聽到黎清詞的聲音,立刻披衣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驗屍房驗屍。
一番折騰,楹月捧著驗屍格目出來。
“霍大人,陸巡與妻子都是死於鶴頂紅,至於孩子是被人捂住口鼻,活活窒息而亡。”
霍昶舟稍帶疑惑,“陸巡死於鶴頂紅,可能確定?”
楹月潑醋驅味,“確定,而且陸巡是活著的時候服下鶴頂紅,並非死後被喂毒。”
霍昶舟道:“這麼說,他在牢中上吊隻是假死。”
黎清詞抱著劍走近前,“我行走江湖,確實聽過,這世上有一種藥,服下可讓人暫時沒有呼吸,進入假死狀態,隻要在合適的時間裏服下解藥,就可起死回生,這是江湖中人金蟬脫殼的慣用技倆。”
元祁一拳捶在茶桌上,氣憤不已,“這些人的手段未免太過殘忍,竟連六歲孩童都不放過。”
霍昶舟走進陸巡,想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什麼線索,看到陸巡緊緊捏著拳頭,大概是毒發時太過疼痛,他的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指尖上染了絲絲黑血。
霍昶舟把他的手指一一掰開,細細檢查,便發現了陸巡指縫中藏著一層薄薄的泥土。
“元祁,拿個碟子過來。”
“好。”
元祁很快拿來一個白瓷碟子,霍昶舟找了根木刺,小心翼翼把陸巡指縫中的泥土扣下,一小搓堆在碟中很是明顯。
元祁不解,“土,這什麼意思?”
黎清詞撚起細碎的土放到鼻端輕嗅,脫口而出,“桂花香。”
霍昶舟恍然大悟,同時急道:“桂花樹,速去陸家,桂花樹下或許會有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