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回 一起數一數,家眷二四六七八(2 / 2)

陳圓圓有些奇怪。沈老夫人親生的分別是長子、次子和五子。而娶了承恩伯府嫡幺女的沈六爺,卻是庶出。

讀書時候看了那麼多宅鬥小說,還沒遇到過一個當家主母能讓自己親兒娶庶女、庶子娶嫡女的。

不過靜心一想,也是能理解的。

剛才陶氏一見著沈六爺過來,立馬親親熱熱地迎了上去。現在二人還並肩站著,不時說著小話,一副親密恩愛狀。陶氏能嫁給沈六爺,雖然下嫁,卻是陶氏自己喜歡的。

而姚氏看見沈五爺時,臉上雖還堆著笑,臉卻白了幾分,手也開始不停地繳著冰綃絲帕。

“在想什麼?”沈叢見許令宛眼神又開始微愣,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來。

許閣老的小孫女,什麼都好,就是格外愛走神。她似乎覺得自己掩飾得很好,臉上還帶著溫婉和煦的笑意,可忘記了她的夫君是教太子念書的少師,如何逃得過他的眼睛。沈叢幾乎都可以從她現在的神態裏推斷出,她幼時讀書習字時是怎樣一番光景。

“夫君,你這個二伯,似乎有些不討喜。”令宛又被他抓住了走神,心裏微哂,臉上神色不變,像往常一樣小聲反擊道。

剛才沈叢一來,沈五爺家的懷瑉懷愔、沈六爺家的懷珹,都規矩了起來。尤其是剛才那個向她討要小金珠的小皮娃,看見沈叢後,立馬脖子一縮,退回到姚氏身邊,同他兄長弟弟們朝她端端正正地行禮喊“二伯母”。

“噢,可能我比較凶神惡煞。”耳邊沈二爺的聲音帶著輕笑,幾不可聞,“難為你願意同我這凶神惡煞的人做夫妻了。”

若是往日,陳圓圓定會調侃回去,但如今她自認做不到像他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看上去一派端方實則還能悄無聲息地同她調笑,便微微低下頭來。

從沈叢這個角度看去,隻見令宛因低頭而露出來的脖頸雋長柔美,白皙如玉的麵龐上瑩瑩生光,一管瓊鼻小巧又挺拔。許是聽了他這番話,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如夜鶯的翅膀輕拍著花樹。

他覺得這小女娃著實有趣。前半年她時不時來撩撥他時那樣大膽直白,而今換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竟然害羞了起來。

沈叢不禁笑意更深。

這番情景落到沈老夫人眼裏,她看令宛的眼便越發柔和。自己這個次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不是喜愛極了,麵上也不會顯出這樣明晃晃的笑意來。

接下來便是開宗祠入族譜。沈老夫人帶著一行人,前呼後擁地朝沈氏家祠走去。

陳圓圓作為才穿過來半年多的“新人”,自然沒見過如此陣仗,麵對不曾經曆過入族譜的古老習俗,她在心裏感歎真麻煩。

在現代婚禮中,不管是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還是中西結合婚禮,都已經沒有了將新娘記入男方族譜的婚禮儀式。這固然與國家政策的改變(比如計劃生育下富家獨女的家庭,結婚肯定是要求男方入贅,而不可能將女方記入男方的族譜)、社會風俗的變遷、生活節奏的加快等有關,但更多的也是大家都不想折騰了。

以年輕人舉例,當代年輕人辦婚禮,大多都不想搞得太複雜,基本都是找個酒店,布景一搭,喜服一穿。主持人在台上賣力煽情,賓客們在台下推杯換盞,一場婚禮下來,新郎新娘又要賠笑又要陪酒,到了晚上,明明是洞房花燭纏綿時,卻還是累得癱在床上不想動彈。

那時陳圓圓便想,自己以後若結婚,堅決不辦婚禮。拿著辦婚禮的錢直接和老公找個海島度蜜月,豈不美哉。

不過當陳圓圓真正站在沈氏家祠裏時,覺著麻煩的心情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莊重和肅穆。

幽深莊嚴的高闊大堂,長方形的梯狀牌位一層一層向上壘起,足足有二十來層高。密密麻麻的牌位之下,沈老夫人敬香,低聲稟告祖先沈叢娶媳一事。聲音低沉莊重,在香燭點點的祠堂中,悠悠回蕩。

陳圓圓也不由得挺直了脊梁,跟在沈二爺身邊亦步亦趨。磕頭、焚香、禱告,將線香放入鼎爐,方才禮畢。

這麼一頓操作下來,不知是周遭肅穆的氛圍還是內裏換了靈魂的心虛,令宛背後起了一層薄汗。

待眾人走出祠堂後,沈叢將沈老夫人喊在一邊,不知說了什麼,似有什麼緊要的事情,說完便告退了。

待沈從走後,令宛這才上前繼續扶著沈老夫人,神色不變。按照前半年陳圓圓對她這夫君的了解,沈叢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身兼吏部尚書和太子少師兩職,每日不是批公文就是準備給小太子的課業,忙到子時是常有的事情。而能讓他今天告退的,約莫也隻有朝廷上的事情。

沈老夫人一直不動聲色地看著這個嬌豔的二兒媳婦,見她臉上依舊是溫婉的神情,不由得露出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