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我讓她們退下的,莫要責怪。”許令宛想通這個道理後便半起身,見他還穿著緋紅色的直綴,身上帶了些酒意,知他定是剛從前院送客完過來。心裏感慨道至少現在這個老公還不錯。
於是伸出手撫了撫他皺起的眉頭,待看見他鬢間有幾根早生的華發時,她不由得輕笑了幾聲。
昔日蘇軾調侃張先,當年讀到時還覺得不可思議,而今身處這個年代,嫁了個和他長子一般大的老公,那詩算是應景,便不自覺撲哧笑了出來。
“令宛,你笑什麼?”沈二爺模樣還是往日波平水靜的模樣,虎著個臉。不過眼神卻是柔軟了許多,陳圓圓從中看出了絲絲笑意來。
此時屋裏的婆子丫鬟們早已關門退下,她睡意減了大半,托著沈二爺的腦袋將他鬢間幾絲華發給扒拉下來,見他麵上難得的不解模樣,玩心大起,低聲道:“夫君,我剛才想到四句詩。”
“十六新娘三十郎,幾絲白發對紅妝。”瞧得他眸中微動,陳圓圓逗他的樂趣更深。繼而指著床上的大紅鴛鴦薄,邊念邊笑,“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枝梨花壓海棠。”
說完,忍不住了,咧開嘴笑得不行。可笑著笑著發現眼前的男人神色不對,眼睛裏似聚起層層烏雲。
她倒忘了,這詩是在說一個男人老。而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承認以及允許別人說自己老的。許令宛便不敢笑了,偷偷覷著他的神情,一時間也摸不清楚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忐忑看他。
“令宛,是誰教你的這個?”沈二爺看許令宛偷摸瞧他,又舍不得逼問她,強壓住火氣從後槽牙擠出這幾個字,心裏卻盼著她趕緊交代了好,省得他查出來龍去脈時動氣。
陳圓圓皺眉想了想,總不能說是人蘇軾吧。這裏是哪朝那代她都不知道,何況見沈二爺這反應,可以確定現在肯定是在北宋前。便索性裝傻充愣胡攪蠻纏到底,小聲道:“夫君,你說哪一句呀?”
“我說‘一枝梨花壓海棠’這個,誰教你的?”沈二爺不放過許令宛臉上任何一絲表情,隻見她臉上始終是一片坦蕩。多年的審問經驗告訴他許令宛應該不是被別人教的,或是從哪裏看來的···
那,便是:“令宛,你自己想的?”
他沒注意到說出來的聲音,已經染了微微酡紅。
陳圓圓聽見這句便知他又在虛張聲勢嚇她。心穩了大半,便趿著鞋子準備去淨室,還眉眼彎彎朝他笑:“是呀,夫君,你說我這一句用得妙不妙?”
妙,不,妙?沈二爺隻覺所有的氣血都翻滾了起來,胸口隱隱發燙。她是不知道這一句“一支梨花壓海棠”是有多香豔旖旎麼?此時許令宛還隻穿著單衫在他眼前晃。
沈二爺隻覺口幹舌燥。自多年前為沈老太爺守製開始,他便做了個半個居士。近年來越發慎獨,女色早已不近。
“令宛,過來。”陳圓圓見他吃癟,心情大好,心裏哼著歌準備洗香香睡覺去。忽然聽得沈二爺低啞的聲音,不由得一愣,但還是應聲過去。
“唔。”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沈二爺拉進懷裏,帶著絲絲酒香的氣息頓時盈滿口腔,引得她嚶嚀出聲。
這一生嚶嚀出來,隻覺沈二爺身體一僵。口腔中的酒息越發濃烈。
陳圓圓這時反應過來,想推開身前的男子。可沈二爺拉她進懷裏時,雙腿牢牢箍住了她的腿,此時正一隻手攬著她的腰一隻手抬起她的下頜溫柔親吻。
他的唇柔軟得像果凍一般,好巧不巧,飲了酒,這個果凍似乎還帶著淡淡的酒香。起初陳圓圓還推開他,後來睜眼時看見他儒雅的眉眼,深情得似一汪春水,心便漏了一拍。她想起俞媽媽曾悄悄咪咪問她,什麼時候和沈二爺圓房。若夫婦不圓房,是要被府中人恥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