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修身篇(4)(2 / 3)

沅甫九弟左右:

十二日,正七、有十回,接到弟弟的信,知道一切,定了湘營到三曲灘,營官成章侄,出是營弁並中不可多得之才,弟弟可與他結交。來信說你意趣不在這裏,所以幹起來索然寡興,這是大大不行的。凡人作一件事,便須全副精神去做,全神貫注這件事,自始至終不鬆懈,不能見異思這,做這件事,想那件事,坐這山,望那山。人沒有恒心,一生都不會有成就。

我生平犯沒有恒心的毛病,實在受害不小。當翰林時,本應該留心詩字,卻喜歡涉獵其他書籍,分散了心誌。讀性理方麵的書時,又雜以詩文各集,使學習的路子歧異。

在六部時,又不太用實勁去辦好公事。在外帶兵,又不能竭力專心治理軍事,或者讀書寫字,亂了意誌。這樣,人垂老了,百事無一成功。就是水軍這件事,也是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弟弟應當以我為鑒戒。

現在帶兵,就是埋頭苦幹,盡心盡力,以求帶好兵的方法,日夜孽孽以求,日所思,夜所夢,除帶兵一件事,一概不管。不可以又想讀書,又想中舉,又想做州官縣令,紛紛擾攏,千頭萬緒,將來又走我的老路,百無一成,那時悔也晚了。

帶兵的方法,以體察人才為第一;整頓營規,講求戰守次之。得勝歌裏說的備條,都要一一講求,至於口糧,不要過於憂慮,不可時常發稟報。弟弟營中既然得了湖北局每月的六千,又得江西局每月二三千,倒是最好的了。李希庵十二日來家,說迪庵想要幫助弟弟軍餉萬兩。又我有浙鹽盈餘萬五千兩,在江省,昨天鹽局派兵了前來稟報詢問,我囑咐他解交藩庫充軍的,將來這筆錢,或者可以酌情解送弟弟軍營,但弟弟不合適指定這筆款要求撥給。

惱項既然不操心了,全副精神,講求前麵講的幾件事,再行有餘力,就去聯絡各營,款接紳士,身體雖弱,卻不過於愛惜;精神越是用還越精神;陽氣越提越盛;每天做事越多,晚上睡覺時越快活。如果存一個愛惜精神的念頭,想進又想退,奄奄沒有中氣,決難成事。這些都因弟弟說索然寡興一句話,引發出來的要你切戒的話。弟弟要以李迪庵為法,不慌不忙,盈科後進,到八、九個月以後,必有一番甜美的滋味出來。

我生平沒有恒心的流弊極大,如今老了,不能不告誡我的弟弟、我的兒子。鄧先生品學極好,甲三八股文有進步,亦山先生也請鄧先生批改文章。亦山教書嚴肅,學生很怕他,我家說話隨便、行為不檢點的老習慣,明年當為兩位老師改正過來。

鎮江、瓜洲,同一天克複,金陵指日可攻下,厚庵放任閩中提督,已去金陵會剿,準許他去折奏事,九江也指日可複。大約戰事在吉安、撫、建等府結局。賢弟勉之:我開頭,弟弟完成,實在期予願望。如果稍微參雜一點客氣,將會敗壞誌氣,就不能為我爭氣了。營中哨隊那些人,士氣還定固嗎?下次請在信中提到。(鹹豐七年十二月十四日)

致九弟·言凶德有二端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初三日劉福一等歸,接來信,藉悉一切。城賊圍困已久,計不久亦可攻克,惟嚴斷文報是第一要義,弟當以身先之,家中四宅平安,餘身體不適,初二日住白玉堂,夜不成寐。

溫弟何日至吉安?古來言凶德致敗者約有二端:曰長傲,曰多言。丹朱之不肖,曰傲曰囂訟,即多言也。曆現名公巨卿,多以此二端敗家喪生。餘生乎頗病執拗,德之傲也;不甚多言,而筆下亦略近乎囂論。靜中默省愆尤,我之處處獲戾,其源不外此二者。溫弟性格略與我相似,而發言尤為尖刻。凡激之淩物,不必定以言語加人,有以神氣淩之者矣,有以麵色淩之者矣。溫弟之神氣稍有英發之姿,麵色間有蠻很之象,最易淩人。

凡心中不可有所恃,心有所恃則達於麵貌。以門地言,我之物望大減,方且恐為子弟之累;以才識言,近今軍中煉出人才頗多,弟等亦無過人之處:皆不可待。隻宜抑然自下,一昧言忠信行篤敬,庶幾可以遮護舊失,整頓新氣,否則人皆厭薄之矣。

沅弟持躬涉世,差為妥協。溫弟則談笑譏諷,要強充老手,猶不免有舊習,不可不猛省,不可不痛改。聞在縣有隨意嘲諷之事,有怪人差帖之意,急宜懲之。餘在軍多年,豈無一節可取?隻因做之一字,百無一成,故諄諄教諸弟以為戒也。(鹹豐八年三月初六日)

【譯文】

沅甫九弟左右:

初三日劉福一等回後接來信,知道一切。城裏敵軍隊圍困已久,估計不久也可攻下,但要嚴格切斷敵之文報,是第一要緊的事,弟弟應作出表率。家中四宅都平安,我身體不舒服,初二日住白玉堂,晚上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