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九日亮一等回來,接到來信,知悉一切,臨江克複,從此吉安應當容易得手了,希望弟弟好好處置,大約在明年春天可以克複吉安,明年夏天可以克複撫建。凡屬做兄長的沒有了結的事情,弟弟能夠替我了結,那麼,我的愧疚之情可以稍微減輕一點。
我從前在江西,之所以鬱鬱不得誌,第一,不能幹預民眾的事情,有剝奪民眾的權,沒有施惠於民眾的地位,滿腹仁愛的心思,沒有地方施展。第二,不能接見官員,凡屬省裏的文武官僚,接見有稽查,語言有監察。第三,不能聯絡紳士。凡屬地方紳士與我通往來,便因此受到來咎。因為以上三點,便鬱鬱不樂,沒法施展,然而,這隻是不適宜駐紮省城,生出的許多煩惱罷了。弟弟現在不駐紮在省城,除了接見官員這件事,沒有必要計論以外,其他愛民和聯絡兩件事,都應該實實在在去作。
現在軍餉很是充足,凡屬抽厘金和勸捐款這些,都下決心停止。士兵騷擾百姓的事,嚴加禁止。那麼我過去一腔愛民的誠心,弟弟可以為我表達一二了,我在江西,紳士們為我勸捐了八、九十萬,沒有能夠為江西消滅敵軍、安撫百姓。今年奔喪太快,若忽然不敢而別,棄置紳士們不加理睬,這是我很後悔的。如果奔喪遲走幾天。與紳士們多商量,那才妥當,弟弟應當我彌補這個缺憾,凡與紳士書劄往來,或者接見暢談時,都說江西紳士對待兄長很寬厚,家兄愧疚很深這類的話。
這些人中,如劉仰素、甘子大兩位,我尤其對他們有愧。劉仰素是我請他帶水師,三年辛苦,戰功很顯著,他沒有辜負我的知遇之思,而我卻沒有有始有終和他共患難,甘子大是我請他掌管糧台,他委曲求全,任勞任怨,而我因奔喪急忙回家,沒有為他料理前程。這兩個人都是我愧對他們,弟弟要為我糾正這個缺憾,彌補這個不足。我在外麵幾年,吃虧受氣,實在也不少,其他地方沒有什麼愧疚的,獨獨隻愧對江西紳士,這是我近來經常反省一點。
弟弟這次在軍營,環境很好,不可以再有牢騷,要心平氣和,以便保養老天賜給自己的福氣,囑咐你了!承蒙你寄回銀子二百兩,收到了。今年冬天收外麵的銀子幾百兩,然而,家用還是不充裕,這使我明白過去我不寄錢回家,不孝的罪過,已是上通到天了。
四家大小平安,我近來心情不太好,晚上睡不好,是因為心血積虧,水不養肝的緣故,春天自己會好好調理。(鹹豐七年十二月十一日)
致九弟·宜以求才為在事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四月初五日得一等歸,接弟信,得悉一切。回憶往事,時形交悔,想六弟必備述之。
弟所勸譬之語,深中機要,素位而行一章,比亦常以自警。隻以防分素虧,血不養肝,即一無所思,已覺心慌腸空,如極餓思食之狀,再加以憧擾之思,益覺心無主宰,征悸不安。
今年有得意之事兩端:一則弟在吉安,聲名極好,兩省大府及各營員弁,江省紳民,交口稱頌,不絕於吾之耳。各處寄弟書,及弟與各處稟牘信緘,俱詳實委善,犁然有當,不絕於吾之目。一則家中所請鄧葛,品學俱尤,勤嚴並著,鄧師終日端坐,有威可畏,文有極抵,又曲合時趨,講節極明正義,而又易於聽愛。葛師誌趣方正,學規謹嚴,小兒等畏之如神明,此二者,皆餘所深慰,雖愁悶之際,足以自寬解者也。
第聲聞之美,可恃而不可恃,兄昔在京中,頗著清望,近在軍營,亦獲虛譽。善始者不必善終,行百裏半九十裏,譽望一損,遠近滋疑。目下義名望正降,務宜力持不懈,有始有卒。治軍之道,總以能戰為第一義,倘圍攻半歲,一旦被賊衝突,不克抵敵,或致小挫,則今望隳於一朝。故探驪之法,以善戰為得珠,能愛民為第二義,能和協上下官紳為三義。願吾弟兢兢業業,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則不特為兄補救前非,亦可為吾父增光泉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