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向陽花心裏的隱秘之花(2 / 3)

小向對我們這個鎮子似乎比我還熟悉。這也難怪,我一個鄉下人,又沒有什麼錢,好久都不到鎮上來了。這就是我們的窮鄉僻壤,現在像個大城市了,我當然認不得它。小向是從城市裏來的,隻有她才認得長得跟城市差不多的鎮子。她帶著我來到一家裝修得很豪華的飯店,一走進去,把我嚇一跳,迎麵我竟然看到了我爹,我又驚又奇,差一點說,爹,你怎麼也來了?但定睛一看,才發現對麵那個人不是我爹,而是我。原來飯店進門的地方安一個大鏡子,我在鏡子裏看到的我,竟然像我爹了。平時我在家最多也隻是拿家裏的小鏡子照一照臉麵,這樣全身照鏡子我有好多年沒照了。我有點難過,我原來都這麼老了,穿得又那麼土,站在我身邊的小向,那麼年輕,穿著時髦的衣服,她帶我來吃飯,真是讓她丟臉了。

果然周圍有好些人都朝我們看,我有點不自在,怕小向不高興。小向卻直朝他們翻白眼,翻得人家不敢再看我們了。小向對我說:“別理他們,當他們不存在,我們談我們的。”小向這麼說了,我覺得小向很直率,我知道她請我吃飯是想在吃飯的過程中套我的話。我樂意讓她套,我樂意說給她聽,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何況小向是個漂亮的姑娘,我是最吃不住美人計的,美食又加美人,毫無疑問她要聽什麼我就給她講什麼,連她不要聽的我都會給她講。

我一邊品嚐美味,一邊把小向要套的內容說出來,我看得出來,小向一邊聽,一邊忍著笑,她早就想放聲大笑了,可是她怕打斷我,為了繼續聽下去,她一直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等我說到我和馬莉喝了自製的中藥,不停地放屁的時候,小向終於忍不住了,她“哎喲哎喲”地叫喚著,說:“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的媽,我的媽,我的肚子要笑斷了,我的肚子要笑斷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肚子笑斷了這種說法,我認真地說:“小向,人不會笑斷肚子的,要麼是笑痛了肚子,要麼是笑斷了氣。”小向看我認真的樣子,更是笑得前抑後仰,手指著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隱秘之花,啊哈哈,隱秘之花,啊哈哈——”我聽不懂,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好笑,我更不知道什麼是隱秘之花,我摸不著頭腦地問她:“小向,你剛才說什麼?隱秘之花,那是什麼?”小向終於漸漸地停止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瘋笑,但她還覺得沒笑夠,還拍著自己的胸說:“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什麼叫隱秘之花,你就是隱秘之花。”我仍然聽不懂,茫然地看著她,她又要笑了,說:“什麼叫隱秘之花,就是你心裏想著誰,但是嘴上不說出來,那個人是誰呢,就是你想嫁的人。”我說:“不對呀,我是男的,我不可能想嫁給誰。”小向說:“我是打個比方,這是對女人而言,對你們男人來說嘛,你想娶誰做老婆,但你不好意思說出來,就是你的隱秘之花啦。”我聽懂了,隨即我就“啊呀”一聲說:“那對我來說,我的隱秘之花就是劉玉呀。”一說出劉玉的名字,我立刻又“啊呀”了一聲,我不打自招地告訴了小向,吳寶勾引的就是我的女人,我真丟臉。好在小向早已經丟掉了劉玉丟掉了吳寶,她的興趣隻在我身上。她根本就不吃什麼東西,隻是坐在我的對麵看著我,研究我,後來她甚至還站了起來,圍著我繞了一圈,最後她重新坐定下來,仍然沒吃東西,先是手指“的的的”地敲著桌子,似乎不知道怎麼辦了,後來她掏出手機給誰打電話說:“我回來告訴你啊,我回來告訴你啊,竟然喜歡這樣的——我啊?我嘛你還不知道,我喜歡成熟型的男人嘛。”她這句話一出口,我就看到有一團紅色的謎團從她臉上滾過去。我覺得奇怪,小向一直在說話,表情也一直在變化,不是喜就是怒,但她的臉卻始終白赤赤的沒變色。現在我卻看到了一團紅,當然這個紅謎團很快就滾過了小向的臉頰,最後來到了我的臉上。小向說她喜歡成熟型男人時,眼睛一直看著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說我,我紅著臉想,我年紀大,肯定是成熟了。

小向收了手機,紅色謎團早就滾過去,一點點殘留也沒有,她那似笑非笑似的狡猾又顯出來了,她說:“萬泉和,我告訴你,這是我有生以來最開心最過癮的一天,你知道為什麼?”我不知道。小向說:“正是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才更高興。”她的話越說越饒舌,我越聽越不明白。但是我還是沒敢搖頭。

小向要了一桌子的菜,但她自己一口也沒有吃,隻喝了幾口白水,我一邊打著滿足的飽嗝,一邊覺得很不過意,無功不受祿,我得想辦法替小向做點什麼事情,做點什麼貢獻才好,否則這一肚子的美味我怕受用不了。我小心地問小向:“小向,你到我們鄉下來找派出所,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不得要我幫忙?”小向說:“我要到派出所核實一下,後窯村的八小組,有沒有一個叫萬裏梅的人。”我心裏“怦”地一跳,我知道我有機會幫助小向了,我趕緊說:“你不用去核實了,我認得萬裏梅。”小向奇怪地“咦”了一聲,然後問道:“你認得萬裏梅家嗎?”我言過其實說:“閉著眼睛也能走到。”

我就要帶著小向回後窯村了,小向問我有多少路,我說不遠,大概十幾裏路,走一個多小時差不多就能到了,小向朝我翻個白眼說:“走一個多小時?你當我是長跑運動員?去叫輛出租車。”我趕緊叫來一輛機動三輪車,小向皺著眉頭看了看,說:“這是出租車?”我說:“這裏隻有這種出租車。”小向勉強地爬了上去,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接手機說:“是何正啊,我不去派出所了,家裏有急事,我趕回南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吧。”她說謊的時候,怎麼那麼順溜,全部的謊言像是事先準備好的,不假思索就出來了,我守在一邊倒紅了臉。

我們上路後,小向又抱怨我,說我們鄉下真落後,柏油路鋪得像泥巴路,坑坑窪窪,顛死人。我不敢多說什麼,我也不敢向她解釋,倒是司機說了一句:“比從前好多了,從前還沒有路呢。”司機亂插嘴,惹得小向不高興,她嘲笑說:“沒有路?沒有路人怎麼走路呢?”司機說:“坐船罷。”小向覺得自己沒知識了,翻了翻白眼,說:“你這也叫出租車,這是癩頭車。”沒等司機再說什麼,小向已經轉向我批評說:“萬泉和,你這個人一點好奇心也沒有。”我趕緊說:“我有的,我有好奇心的,我正想問你為什麼要找萬裏梅呢。”

我沒有想到我的這個簡單的問題,會引出小向那麼長的故事。小向說:“那年我考大學,我媽一定要我填報醫學院,我偏不——你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生下來就是要跟我媽作對的,當然我鬥不過我媽,但鬥不過我也要鬥。” 小向的這段話我聽不太懂,我張了張嘴,但沒有說什麼。我知道小向不喜歡我插話。我卻很喜歡聽小向講話,她講話的時候,太像從前的馬莉,那種隻顧自己不顧別人的習慣,簡直和馬莉一模一樣。小向繼續說:“我媽曾經放棄了讀本科的機會,去上了三年的醫專,這是我外公活著時候老是在嘮叨的一件事情——”我又忍不住了,因為小向說到了我的故人、熟人,我趕緊說:“你外公我認得,是馬同誌。”小向對我板了板臉說:“你別插嘴——我外公覺得我媽應該為此後悔終身。可我媽說我外公的話沒有什麼道理,一個人完全不必為他年輕時做的事後悔一輩子。當然是我媽的話更有道理,但外公的話卻給了我一點啟發,也許正是因為我媽沒能正規地上過醫大,她隻念了三年專科,又在中醫院經過一段培訓,但這兩項加起來也抵不上一個醫科大學的大學生,所以她把自己的心願寄托在我的身上?我媽真是太沒道理了,想起來都後怕,幸好我媽的心願是當醫生,如果她想當特務,那我還非得去美國中央情報局進修呢。”

司機不解地嘀咕:“你媽這麼厲害,你媽是幹什麼的?”我立刻討好說:“你連她媽你都不知道,就是馬總呀,馬總——”小向橫了我一眼,我就立刻住嘴了,我知道,關於馬總的事情得由小向來說,果然,小向又說了:“我媽是房地產商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做房地產生意、掙許多錢,這不是我媽真正想做的事情,一直到後來,我媽忽然宣布在她的房地產公司下麵,成立了一個山茱萸藥業有限公司,開始研製生產中藥飲片和中藥保健飲品——”我又忍不住“咦”了一聲說:“做西藥才掙錢,你媽怎麼做中藥呢?”小向說:“你不用咦,我媽說,西醫頭痛醫頭,中醫微言大義。其實就算我媽不說話,事實也會證明,任何對我媽的決策的懷疑都是錯誤的。我媽說,你們還不明白,這是一個朝陽事業。”

小向終於停頓了一下,她說了這麼多話,肯定渴了,可是車上沒有水,小向咽了口唾沫當水喝了,繼續說:“可是今天我終於看到了我媽的隱秘之花。”我四顧張望,說:“在哪裏?”小向一下子被自己的唾沫嗆住了,嗆得眼淚都淌了下來,我被小向的故事吸引住了,我和小向一樣走遠了,我們都忘記了我的問題,忘記了小向為什麼要找萬裏梅。我現在急切地想知道小向的故事的結果,我問她:“你到底有沒有學醫呢?”小向聳了聳肩說:“我幹什麼要學醫,我連普通大學都沒考上,我還能考上醫學院嗎?”我一急說:“小向,你不是故意考砸的吧?”小向狡猾地反問我:“你說呢?”我從她的口氣中判斷不出我的猜測是否正確,但我奇怪曆史怎麼會這麼相像,我忍不住說:“當年馬莉也——”小向朝我擺手,她不要再聽我炒冷飯,她說:“我跟我媽不是一回事,我學了三年法律專科。”我也馬上丟開了醫生,表示出我對法律的尊重和崇拜,我說:“你想當律師?當律師好,我有個鄰居就是大律師,賺了很多錢。”小向對我的鄰居不感興趣,她腦子裏隻有她自己,所以她繼續沿著自己走下去:“一個專科生想當律師可不容易,如果沒有我媽,我恐怕至今還拿著簡曆在人才招聘會上趕來趕去。雖然我和我媽作對,但我媽還是幫了我一把。我進了一家頗有名氣的法律事務所,它的全稱是:名家合眾法律事務所。我第一次聽到名家合眾這個名字的時候,差一點笑出聲來,心想,你還不如叫‘人文薈萃’呢。我很快就取得了律師資格,我還當了同方醫院的法律顧問。”我又插嘴了,我說:“同方醫院?就是原來的第六醫院,專治肝病的。”小向說:“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我說:“我陪我們村的一個病人來過好多次。”我說的就是萬裏梅,我到這時候才又想起了萬裏梅,我想很快我的話題就可以引到萬裏梅身上了。但是小向看了看我,好像想問我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問,仍然說她自己的故事:“我最終還是沒有逃脫我媽的手掌心。我沒有學醫,但是繞來繞去我又和醫院連在了一起。”

司機縮著肩說:“現在的醫院好可怕,我娘去開闌尾炎,結果醫生把她的膽給拿掉了。”司機說得不錯,這正是醫患糾紛風起雲湧的年代,不是這裏砸了醫院,就是那裏殺了醫生,不是這裏差幾塊錢不給救人,就是那裏把死嬰當垃圾丟在垃圾筒裏。小向聽了司機的話,忽然怪怪地笑了一聲,笑得像個貓頭鷹。司機在“突突突”的發動機聲的幹擾中,仍然聽清了這一聲怪笑,司機又一縮脖子說:“你別嚇唬人,這條路,冤死鬼很多的。”我怕嚇著小向,趕緊說:“你別聽他,鄉下人就是迷信。”司機卻不服,說:“我不是鄉下人,我是鎮上人,我知道你們後窯這條桑樹路——”我趕緊打斷他,不讓他說下去。好在小向也沒有打聽這條桑樹路到底發生過什麼,小向告訴我們,同方醫院的肝病專科,幾年前承包給了外地一家醫院的著名肝病專家。專家倒是位貨真價實的專家,會治肝病,但他的助手不地道,瞞著專家瞞著醫院在附近鄉下開了個假藥廠,專門生產特肝靈假肝藥,從肝病患者那裏騙了許多錢,最後攜巨款失蹤。兩邊的醫院以及那位老專家最後都目瞪口呆,束手無策,糊裏糊塗成了被告。

我心裏一陣亂跳,脫口說:“這個假藥廠就是我揭發出來的。”話一出口我就嚇壞了,完了,到現在為止,外麵還沒有人知道是我出賣的,現在我自己卻坦白交代出來了。小向果然很驚訝,說:“原來是你啊,人家還說是藥監局派了臥底進去才揭發出來的呢。”就沒了聲音。我等了半天,忍不住了,說:“小向,你不高興啦?”小向卻若有所思地說:“命運這東西誰也違抗不了,你知道嗎,那個廠被我媽買下來了。”我很驚訝,我說:“你媽怎麼知道這個廠?”小向說:“有一天我在飯桌上隨意說了說我的工作,我媽立刻觸類旁通,還問我藥廠在哪裏,我以為我媽隻是隨口一問的。哪知過了幾天,我們主任就告訴我說,你媽動作真快,這邊的案子還沒開庭呢,她已經把那個藥廠買下來了。我雖然有點意外,但我知道我媽也沒有錯,這個廠原來確實是生產假藥的,但藥是假的,廠卻是真的,有貨真價實的機器設備和廠房,我媽正在準備生產藥品,她沒有理由不去買下它來。我媽的行為在別人看起來也許有一點趁火打劫的意思,但對拿不出錢來賠償患者損失的被告方來說,我媽就是他們的救星了。我媽出價很低,但除了我媽,誰敢要一個臭名昭著的假藥廠?”

我又心生疑惑,可還沒輪到我說話呢,司機又搶先了:“聽說假藥的官司還沒有開打呢。”小向說:“我就是來做打官司的準備的。”司機一聽,忽然就停下車,回頭朝小向瞪著眼:“你是替醫院打官司吧?”小向說:“我是他們的法律顧問嘛——”話音未落,司機“噔”地一下熄了火,說:“你們下去。”我急了,說:“還沒到呢。”司機說:“那你得加錢。”我說:“剛才談好了價錢的,憑什麼現在忽然要加錢?”小向拉了我一把,說:“下去就下去。”先跳下了車,我不想下去也不行了,也下車來,我認得路,我們已經到了後窯的地盤上了。我朝司機說:“你以為難倒我們了,我們已經到了,但是你中途拒載,我們就可以拒付。”司機說:“你那髒錢,給我我還嫌髒了手呢——”他又指了指我說:“我認得你,你是萬醫生,人家都說你對農民好,現在我才知道,天下醫生是一家。”我好冤枉,卻無法向他解釋,我心裏正盤算,為了一個不講禮貌的小向,背這樣的黑鍋到底值不值?小向卻掏出一疊錢來,往司機手裏一塞,說:“別嘴硬了,拿著吧。”司機一捏錢,覺得挺厚的,趕緊往口袋裏一放,說:“拿就拿,我還怕你們?”我急了,說:“小向,你給了多少,不用給那麼多的。”司機猛地調轉車頭,一溜煙地開走了。

就這樣,在這個初冬的下午,我把小向帶回來了,我把她介紹給我爹,我爹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我隻說她叫向陽花,是律師。我沒有告訴我爹她是馬莉的女兒,因為我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馬莉。我爹聽我說向陽花,他混濁的眼睛似乎清亮了些,眼皮眨巴作響,向陽花三個字也許讓他想起了他當醫生的輝煌的年代。

小向看了看我們院子,我們的院子現在是這樣的情況:

小向說:“當年我媽住在那裏?”我指了指破舊不堪的東廂房,說:“你媽住那裏,你要不要過去看看?”東廂房裏有“咕咕咕”的聲音,小向從窗口朝裏邊望了望,一股臭氣差點把她薰倒了,小向退出老遠說:“什麼東西,什麼東西,鴿子嗎?”我說:“是鵪鶉,萬同坤家養的鵪鶉,會下鵪鶉蛋。”我還想告訴小向,東廂房是我租給萬同坤的,他一個月隻肯付五十塊錢房租,我正準備跟他談提價的問題,小向忽然卻又沒了那個興致,揮揮手說:“算了,我不管我媽是否住過鵪鶉窩。”我覺得小向的情緒很不穩定,我猜想,也許因為同方醫院的案子壓在她的心上,讓她透不過氣來。果然我的猜測沒錯,小向跟我說:“你這麼熱情地給我幫忙,你知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是在替一個既觸犯了法律、又觸犯了眾怒的被告說話,我心裏明明知道他們是錯的,應該重判重罰,但嘴上還得替他們說好話,好像要從腐屍裏找出一片鮮肉來,真叫人惡心——” 我很同情小向,我點了點頭,表示我能夠理解。小向又說:“當然,這個事情還涉及律師的職業道德等許多其他問題,比較複雜,我說不清楚,不說也罷——”我趕緊點頭讚同,因為我也是這樣的,說不清的事情,就讓它去了。小向說:“原告方是弱勢人群,他們無力支付高昂的律師費用,這個消息被媒體曝光後,南州市法律界最具實力的大律師裘奮鬥主動站了出來,免費幫他們打官司——”一聽到裘奮鬥的名字,我激動起來,打斷了小向說:“裘奮鬥,我認得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腦袋裏一亮,忽然就想起來,當時我們廠被貼封條的事情,我都沒知道,裘雪梅倒先知道了,原來是裘奮鬥在給他通風報信呢。

就在我聽到裘奮鬥的名字激動的時候,我忽視了小向,後來我才發現,小向比我更激動,她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明顯感覺到她的手在抖動,小向說:“你認得裘奮鬥?你怎麼會認得裘奮鬥?”我指著裘金才家的老屋說:“裘奮鬥從前就住這裏。”我看到小向的臉色大變,大紅,比剛才滾過的那團紅色謎團厲害多了,它滾到了小向臉上就再也不下來了。小向紅著臉問我:“這麼巧?”她好像非常懷疑我的為人,又責問我:“你到底是誰?怎麼事事都跟你有關聯?”我竟然張口結舌,竟然說不出我的名字叫萬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