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現在去看看他,送他上山。”葉建清說。
“喪禮呢?”許光平摸著口袋說,“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了。”
劉誌華拉開抽屜,抓起一疊錢飛速地搓了一遍,說:“一人兩百吧,這邊正好有八百。”
大家出了房間,下了樓梯,神色肅穆地向黃源水家走去。
遠遠看見一口做工粗糙的棺材擺在黃源水家門口,地上擱著一碗堆得滿滿的米飯,上麵還插著一雙筷子。黃源水的母親坐在門檻上嚎哭,臉上沒有眼淚,全是縱橫交錯的鼻涕。兩個鄰居婦女拉著她的胳膊,她們勸說一句,她就猛烈地幹嚎一聲,配合得很默契。看熱鬧的閑人看來看去,覺得沒什麼好節目,三三兩兩地散去,隻剩下幾個特別有同情心的老太婆在那邊歎氣、抹眼淚。
黃源水的母親從鄰居婦女手上接過手帕,把臉上的鼻涕徹底清除幹淨,這時她看見梁偉東他們走過來,不知怎麼,心裏想到兒子的死肯定和這夥散仙有關,幹涸的眼睛立即射出兩束仇恨的怒火。
“你們啊,賭偉、光頭、三耳、狗清。”黃源水的母親一一叫出他們的綽號,兩支手掙脫了鄰居婦女的控製,向他們直戳過來,“是你們害死我歹水啊!”
梁偉東他們愣了一下,發現黃源水的母親變成一副凶惡而陌生的樣子,暴突的門牙裏飛濺出點點滴滴的唾沫,好像準備把他們淹死。
“我們都是最好的兄弟朋友……”葉建清和顏悅色地說。
“狗清,你免講啦!”黃源水的母親粗暴地打斷他,“歹水不跟你們玩,就不會出事啦,都是你們害的!”
那兩個鄰居婦女有一個正是葉建清的母親,她生氣地接上話頭說:“話不能這麼說,生死天注定,誰害你歹水啦!”她憤然走去,“阿清,回去啦,來這邊幹嘛!”
葉建清他們有些尷尬,不知怎麼說才好。還是許光平上前說道:“要是歹水昨晚跟我們去唱歌就沒事了,他偏要回店裏……”
黃源水的母親哇哇地大哭起來,嘴裏同時發出含混不清的詛咒。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在詛咒葉建清他們,好像他們是證據確鑿的殺人凶手。
出現這種情況是他們始料不及的。劉誌華幾步跨進黃源水家的門檻,穿過天井走到客廳,掏出一包白紙裹住的喪禮放到黃源水的大哥黃源德的手上。
正在發呆的黃源德愣了一下,把手上的喪禮掂了掂,然後塞進口袋裏,一聲不吭,隻是表情淡漠地看著劉誌華。
劉誌華也沒吭聲,轉身走了。他提吊著心從黃源水母親的身邊走過來,對梁偉東他們使了個眼色。
大家便轉身走了。
黃源水母親的嚎哭和詛咒越發猛烈起來,好像一串爆竹給他們送行。
“歹水注定不是我們一世人的兄弟朋友。”梁偉東幽幽地說。
“算了,別說他了。”葉建清說。
“我們四個還好好活著,這就行了。”許光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