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很快地熟絡起來,成為死黨級的朋友。孔雀雖然活潑開朗,跟誰都玩得來,但由於整天往我們班跑,在她自己的年級反而沒什麼真正的深交,而我和林凡在班上又都屬於孤島式的人物,這樣的三個人,靠在一起,築起一個小小的世界,雖然對於外界仍是孤獨,但彼此之間的溫暖,也足以使我迷戀。
我和孔雀成了林凡出租房裏的常客,並送給這間小屋一個雅稱,名曰“凡人居”。高一高二那兩年,這裏留下了我們三個多少的歡聲笑語,現如今即使絞盡腦汁去回憶,也是怎麼數都數不過來的。一起幫孔雀解一道超級難的數學題,算得昏天暗地;一起打牌,誰輸了就把彩色顏料抹在臉上;一起吃橘子,冷不丁地把橘子皮裏的酸水擠到別人眼睛裏;買一個很小的蛋糕為過生日的人慶祝,再拿蛋糕上的奶油來打鬧;搶著吃零食;林凡甚至還從房東那裏借來過一個電熱鍋,讓我們得以自己買菜吃了一頓火鍋……
我不知道“朋友”一詞的準確定義是什麼,但我曾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能夠擁有孔雀和林凡這樣兩個朋友,真是上天對我的一大恩賜。孔雀與我從小一起長大,自然不必多說,而林凡更是在我上了中學以後,在我已經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兼而照顧孔雀的時候,令我重又嚐到了那種被別人照顧的感覺。
他是一個很細心很體貼的人,方方麵麵地護著我和孔雀。我們喜歡什麼,不經意地說一次,他都能記在心裏;若我們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心裏有情緒,他很快就能看出不對,然後想辦法讓人開心;有什麼好東西,也總忘不了我們。
記得有一次,孔雀說她喜歡放風箏,過了好幾個月,林凡竟從家裏抱來一隻十分十分精美的手繪蝴蝶風箏給孔雀,說:“我爸前幾天去山東出差,我讓他在濰坊捎的——哪天風好的時候一起去放吧。”
還有一次我的鋼筆丟了,第二天他便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送給我,並裝作一本正經地教訓我說:“鋼筆這種每天放在文具盒裏的東西你也能丟,怎麼這麼笨啊?下次要是把你自己也丟了,看我到哪買!”
林凡總是喜歡用“笨”、“傻”、“呆”一類的詞語來罵我或是逗我,但對孔雀的態度卻完全不同。他會毫不吝惜地讚揚她,說話的語氣都充滿了愛惜和鼓勵。他說她畫畫有潛力,說她對色彩很有感覺,說她可愛,說她有靈氣……卻從來沒有說過我什麼好聽的話。
而我,雖然有小小的心理不平衡,但由於從小到大孔雀走到哪裏都是招人喜歡的,我也很容易說服自己去接受現實。也是習慣了。習慣了認為她是焰火我是夜,她可以映亮我的暗,我卻不能也不願掩住她的光。
這一點不完美,或許隻是我在無中生有,它並未影響到我們三人之間的友誼,同時,在林凡的指點和鼓勵下,孔雀的畫技有了巨大的進步,也算是圓了她當初要結識林凡時所做的美夢。雖然她的學習成績因為畫畫落而再落,中考也隻考進了我們學校高中部的普通班,令舅舅舅媽歎息不已,但她自己卻完全不擔心這方麵的事。
“反正美術學院文化課的線那麼低。”孔雀毫不在乎地說。我知道她是一心奔著那裏去了,她一定可以。
而我們兩人之間也默契地不再提考同一所大學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