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嚐試著在客廳的棕色仿皮沙發上zuo愛。那是一個難以描述的過程,因為它本身就模糊不清。兩個不安於未來迫近的孩子,希望可以做點什麼,令他們得以不分開:任何意義上的結合也好,隻要能形成一種默然的聯係,不是靠語言而是靠身體,就像為某樣東西打上一個特殊的烙印,別人都不知道,隻有自己認得,自己可以說:這是我的。

我們也許從此就可以真正地相互擁有了。

然而他在最後的時刻忽然停止下來。他萬分憐惜地注視我,說:“你這麼小,我不忍心看著你疼。”

於是我終於就這麼走了,穿一件很淡很淡的藍色裙子。舅舅特意向單位請了假,要陪我去杭州報名,孔雀和舅媽將我送至站台。站台上盡是人,來,去,或是站在原地。火車開出的時候,我看到孔雀哭得很厲害。“知秋!”她費力地喊我,聲線在車輪聲的掩蓋下顫抖,“你快放假!快回來!”

我把半個身體探出車窗,微笑著向她們揮手,直到火車駛離車站,再也無法看到站台上任何一個人的身影。我對舅舅說我要上廁所,然後跑到兩節車廂的連接處,麵對著車門流眼淚。幾個男人在旁邊抽煙,他們聊著天,談論著各自的所來之處和所去之地。

這火車仿佛穿越了看不見的很多東西,將我的大一帶回到初一的狀態:幾乎沒有記憶。我的心情不晴不雨;生活不緊不慢;成績不好不壞;沒有惹過誰,也沒有交任何朋友。林凡時常寫信過來,但過上兩個星期,信的內容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隻記得剛來時有位同鄉的學長幫我去報名,跑前跑後累得滿頭大汗。他給過我一個電話號碼,我記在了電話本上。電話本是暑假裏才買的,從小到大所有我知道的號碼都被整理了上去,包括舅媽學校的教導處、高中年級組長的手機、甚至中學附近一家小餐館的外送電話。我是極不習慣打電話的一個人,那本子對我來說基本沒有實際用途,但我仍不厭其煩地從各個角落翻出一個個號碼,認真地抄上去,然後隨身攜帶,生怕自己能帶到杭州的東西太少。

總之,我的十七歲,十七歲的花季,像是閉著眼睛飄過。

所以暑假讓我期待了好一陣子。六月初舅舅便打電話過來,說孔雀已經通過了美術學院的專業課考試,隻要高考文化課過了,就可以實現她做了這麼久的夢,而我六月底也要滿十八歲了。

“十八歲就成年了,”舅舅的聲音聽上去又年輕又快活,“這個生日很有意義啊!你考完時剛好可以趕回來過吧?到時候咱們要好好慶祝一下,讓你過個難忘的生日,也祝賀祝賀孔雀!”

而林凡也對我說,等孔雀高考之後一定要和她好好談談,把一切都講清楚,希望我們三個的關係可以重新明朗起來。

明朗,這是個多麼好聽又好看的詞語,我真喜歡。他怎麼就想到了這樣一個詞呢?他真是聰明。所以我期待那暑假,期待那片明朗,還有我的十八歲,成人禮,一個難忘的生日。

也許舅舅會給我買巧克力蛋糕,也許他們會送我禮物也說不定——哦,我實在厭倦了每年吃一碗荷包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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