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召範卿見朕。都是周延儒不好,陷害忠良。”
“他已在宮外候旨多時,老奴因萬歲爺龍體欠安,未敢通報。”
“去,宣他進來。”祟禎見王承恩起身欲走,忽又叫住,“等等!先幫朕穿好衣服。”
“萬歲爺就躺著吧,範大人是忠義老臣,沒關係的。”
“既是忠義老臣,更應尊重。”崇禎一聽範景文來,仿佛像紮了針嗎啡似的,頓時精神了不少。
崇禎端坐在椅子上後,方揮一揮手:“去吧。”
王承恩退下。
稍頃,範景文隨王承恩進入,跪拜:“臣謝主隆恩。”
“快起來!過去都是溫體仁、周延儒誤國,害先生受苦了。今國難當頭,闖賊猖狂,局勢危殆,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臣多日來為賊勢猖獗,憂心如焚。思之再三,查找滿朝文武,能阻擋闖賊銳勢的,唯有寧遠總兵吳三桂。吳三桂不僅本人多年征戰、驍勇有謀,且握有訓練有素的八萬精兵。李自成雖號稱百萬,實多為饑民流寇之烏合之眾,隻因我官兵腐敗,所以才釀成賊勢猖獗,如有關寧鐵騎護衛,京師定可固若金湯。故臣以為,聖上應即刻傳旨,令吳三桂放棄寧遠,收兵關內,火速進京勤王。”
“好主意!的確是一良策!”崇禎見範景文有成竹在胸,大為稱許。
“時不我待,臣立即回府代聖上草擬詔令。”範景文知時間緊迫,跪拜後即欲回府。
“慢!”崇禎待範景文邁步正要走出朝門時,忽又叫住了範景文,“你剛才說要‘放棄寧遠,收兵關內’?”
“如此,吳三桂方可義無反顧。”
崇禎一反剛才的興奮,重又猶豫地陷入沉思:“這……等於是不戰而放棄寧遠四城,有‘棄地’之嫌啊!先生且暫慢行文,待朕與首輔諸臣商議後,再發諭旨吧!”
“隻是軍情似火,十萬火急、隻怕議來議去,一旦貽誤,將會釀成千古遺恨的!”
範景文直言坦誠忠告,崇禎卻不以為然。
後來範景文才明白,崇禎之雖想讓吳三桂進京勤王,但卻不想獨自承擔“不戰而放棄寧遠四城”的責任,想要通過朝議,由眾大臣一道來承擔這“棄地”罪名。
所以一到朝堂,崇禎便侃侃談道:“闖賊勢大猖獗,已威脅京師,非全力誅滅不可。可山西已無可守之兵,朝中亦無可派之將。關東寧遠總兵吳三桂,兵精將勇、訓練有素、能征慣戰、是唯一可擊敗闖賊的勁旅。故有人建議,調吳三桂入京勤王,可確保京師不失。隻是這樣一來,將主動放棄關外之地,諸臣以為如何?”
朝堂上,並沒有像崇禎期盼那樣一呼百諾、齊聲呼應,相反竟是一時啞然。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因事件重大,誰也不肯輕易表態。
崇禎見大臣們許久無語,心中已有些惱怒,但他仍做出笑臉,低沉地追問了一句:“眾卿以為如何?”
大臣們依然不語。
崇禎犀利的目光落在站在前排的錢牧齋臉上:“錢老先生,你係三朝重臣,你看此計可行嗎?”
被皇上點將,錢牧齋再也無法躲避,便誠惶誠恐地出班奏道:“臣以為寧遠總兵吳三桂身經百戰、兵多將廣、金戈鐵馬,如能調此勁旅進關剿寇,必可解京師之圍!所以說棄地回府,實是目前解京師之危之一大良策。隻是主動放棄關外之地,即是不戰而丟棄國土,實也是千古未聞之舉,當不當行,還望諸位與聖上裁斷。今李自成是寇,滿清人是夷,究竟是先防夷,還是先剿寇?防寇則失地於夷,千古之大罪也;而防夷若失政於寇,則千古恥辱!內憂與外患,罪惡與恥辱,安內與攘外,該如何取舍呢?”
錢牧齋被稱許為“文壇泰鬥”,“詩界第一人”,是最會舞文弄墨、搖唇鼓舌的。今天他又施展這一絕技,口若懸河、長袖善舞,說了個左右逢源。
崇禎見他{口羅}嗦了半天,也未能說出所以來,便急切地插了一句:
“依卿看,該如何取舍?”
“臣才智愚鈍,不敢決斷。”錢牧齋惶恐地退回朝班。
崇禎用鼻子哼了一聲,轉向首輔陳演:
“陳先生,錢牧老不敢決斷,你身為首輔,總不該也模棱兩可吧?”
陳演是天啟二年的進士。雖屬庸才,學識不豐,但卻善於結納內侍,給他通報內情,他每次召對均為稱旨,被譽為善體帝心。故崇禎十三年得以擢升禮部右侍郎署事府事。不久又晉升為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入文淵閣。越年,晉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此後,他勾結太監曹化淳、杜勳,一道彈劾周延儒,遂得以躍為首輔。今見皇上話帶譏諷,便一反常態,變得一派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