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緊緊捏著包袱,步履蹣跚跟著他往那草叢的小道進去。這小道滿地的石頭坨子,小夥走的很快,她很吃力,走了一會,朱老夫人就腿腳酸軟周身冒汗,她喘著粗氣問,“小夥子,你現在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兒子怎麼了?”
小夥邊走邊說:“我也不大知道。我不過是去找他要個信兒....算了,總之啊,那姓侯沒安好心,抓你就是為了威脅你兒子幫他們做壞事。”
“啊?真的?是我被騙了,他說請我來是要幫著操持我兒的婚事,還說是個大驚喜。唉,竟是假的。”她歎氣後又緊張,“那我跑了,我兒會不會有事?我瞧他好像是被折磨了,可是不敢告訴我....”朱老夫人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小夥回頭看看,不耐煩道:“哎呀,他死不了。”可朱老夫人仍舊哭訴,“我兒有難,我這個當娘的怎能不傷心啊。他可是我家三代單傳啊,我懷他十二月才生,那時正月初九的子時....”
“夠啦!囉嗦!”小夥發怒,“你是想把豺狼虎豹引出來嗎?瞧你這幾兩肉,都不夠啃的。” 老夫人兀自想象自己被老虎啃食的情形,嚇得立馬止住。小夥瞧她滿頭白發,眼圈發紅,可憐巴巴的,終於緩和臉色,“你兒子好像挺厲害吧,舉世聞名,料那侯晉不敢對他怎樣。”隨後又道,“把你安頓好,再去打聽就是了。”
“嗯。”朱老夫人勉強點頭。“還是我背你吧,慢死了。”小夥硬將她背上,在小路上疾行而去。
朱老夫人感他箭步如飛,耳旁風聲赫赫,她想這人恐怕是個賊。那會朱九剛走後不久,這小夥就扮作小廝模樣溜進她房裏,趁著丫鬟不在要將他帶走。她自然不信,隨後小夥說“是小滿讓我帶你走的。”她這才相信,因為“小滿”是朱九兒時的小名,隻有她們娘倆兒知道。隨後幫她騙過丫鬟,偷偷摸摸帶著她從侯府跑出來。這一趟下來,若不是個賊,那指定是做不到的。這讓她甚是心酸,自己兒子若不是遇到了大難,怎會淪落到和賊混在一起。
小半天後二人到一村子,小夥將朱老夫人丟給一農戶之後就跑了,獨自一人更是疾風箭步,天黑時趕到一小鎮。直衝那亮堂堂的小客棧去了。
“哎喲,小哥住店還是吃飯啊?”一妙齡婦人搖曳婀娜身姿過來迎他,顯是這店的老板娘。她說話時一隻手熟練地挽住他胳臂。“花娘子又勾搭小年輕了,你男人頭上的帽子可綠得慌嘞。”一人打趣,惹得一屋子的人大笑起來,還有個跟著起哄,“幾時輪到勾搭勾搭我呀?”
這花娘子滿不在乎,“去去去!瞅你半截入土的身子,你婆娘都跟那挑大糞的跑啦!”而後不再理睬那些登徒子,她又問小夥,“住店?”小夥衝她壞笑著點頭,花娘子眉眼如花,“還有上好空房,我帶你去。”說罷挽著他穿過門廊往左拐了去。
一進屋她就拉著小夥坐下給他倒茶,“那三個人今兒一大早就安排跟著木匠一夥走了,你放心吧。你的馬兒在後院喂得飽飽的。”她一邊講一邊在他身上仔細打量、檢查,哀歎“又受傷啦....你何苦呢,非幹那些事兒不可嗎?”
他滿不在乎,“幹那些事兒咋了,你姐姐姐夫兩口子,不也幹麼?”
“哼!她呀,隨她死活好了。你卻不一樣....”她說著臉微紅,隨後去從櫃子裏拿出藥箱,準備給他上藥。
“我沒事兒,好得快。”他推開藥箱,握著她的手反複摩挲,“你說,我怎的不一樣了?”他進而一把抱住她的纖腰親昵。花娘子頓時臉上紅暈飛起,“你對我這般,那與我自然就是不一樣....嘛....” 聽得她有些喃喃之聲,他這才放手,“我的東西呢?”
“東西?噢!在的呀。”花娘子被他調戲有些不能自己,他又陡然放手讓她格外掃興。她悻悻走到床邊,掀開枕頭,下摸出一長條的布袋捧給他,“好重!你自己來拿。”他過去單手拿起,打開抽繩,一截金光露出,檢查後收進去,忽而起身,“我要走了。”
“這麼著急?不住一晚嗎?飯也不吃嗎?”她柳眉一皺,極為失望。她二十出頭已婚婦人想得直接,都道事不過三,他都來調戲她四回了,每回就摸一摸,正事都沒做過,心道他是不是還太小,不懂男女之事....
“不了,還有急事,須盡快趕路。”說著他已開門出去,然後徑直到後院牽了馬。花娘子急匆匆趕了來,遞給他一個袋子,“路上吃吧。”“謝謝。”他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後牽著馬從小門出去。“小心啊,辦完事回來....”她對著他的影子說,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
他摸黑從小鎮出來,走了一陣,邊走邊從那口袋裏掏吃的。醬牛肉,還有一筒子青梅汁,都是他的最愛,他幹脆停下,坐在一塊石頭上慢慢吃起來。蟋蟀、青蛙,還有些蟬,呼天搶地一般吵鬧著。唯有夜空裏一輪明月靜悄悄,照著他和馬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