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流浪(2 / 3)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帶著踩在濕潤泥土上的沉悶,李霖轉頭回去:“你來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急促的喘著氣,許久,終於緩了回來:我聽說你的事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李霖緩緩抽著煙,噴吐著:“不知道。”

白冰厭煩的靠近李霖,把他嘴裏的煙拍在地上:“你以前不會抽煙的。”

李霖憤怒的撇了她一眼,眼裏似乎冒出火來,這點火光又瞬間在他眼中熄滅,死亡一樣黯淡,黯淡地從口袋裏掏出煙了,點著,繼續吸著。

白冰倒退了一步:“我好像不認識你了。”

“也許我本來就是這樣。”

白冰想去勸導李霖從絕望中走出來,可是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話,麵對著李霖,空氣凝固著。

李霖把煙頭丟在地上,使勁用腳擰著:“你還是回去吧,你也幫不了什麼忙。”

“你不應該這樣,你應該振奮起來。你不要自暴自棄的了,好麼?”

“是的,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明天依舊是滿地都是機會,世界上沒有辦不成的事,隻要你肯付出努力。是的,也許是這樣。但是我已經不在乎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別讓樂觀主義再繼續欺騙我了,我沒有想要的,我想要的都已經失去了,而且,永遠,永遠不會回來,不要說得這麼輕鬆,隻是事情沒有發生在你身上。我比誰都清楚,我現在活著,沒有任何追求,隻是為了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哪天就會失去的母親。也許過幾天,甚至明天,我的親人就會被醫院趕出去,我妹妹馬上就會輟學,流落到社會上,隻要家裏最後一點積蓄用光,這就是結局。而我,現在,沒有文憑,沒有一個公司願意接納我,我不是不能幹最低微的工作,而是那些工作根本不能維持我的家,我是家裏最後一個男人,我知道我應該支撐起來這個家,我知道我不能放手,但是沒有任何一條路能讓我維持下去,這些你知道麼,知道麼,像你這樣養尊處優的人永遠不會了解。你們隻知道怎麼打扮的漂亮一點能吸引誰的目光,隻知道哪裏又發現一個好吃的館子,哪裏的衣服穿起來好看。這就是你的生活,永遠不會與現在的我有任何焦點。你還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呢,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需要什麼。”

李霖喘著粗氣說完這些,轉身想要離開,白冰從後麵跑過來死死抱住李霖:”我很關心你,這和任何金錢,利益無關,對於這個世界你很卑微,你很渺小,對於我來說,你很重要,因為我的臉,我沒有任何朋友,沒有任何人關心我,他們把我當成怪胎,對我指手畫腳,但是你沒有,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

說著,說著,白冰哭了起來,淚水浸濕了李霖的單薄的衣衫。

李霖轉過頭來,抱住了白冰:“是我應該感謝你,當我被所有人遺棄的時候,至少你還能出現,但是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李霖吻了一下白冰的額頭,接著說:“也許,明天的李霖就會變成另一副模樣,但是,我希望你記住,我還是我。”

說完,李霖推開白冰,毅然的轉身離開,消失在茫茫的黑夜。

兩個月後,李霖和王小波坐在路邊的小攤子上吃盒飯。剛剛入冬,寒風卻是張牙舞爪的,李霖捧著飯盒,手顫巍巍的抖著。

王小波狼吞虎咽的吃著,跟剛從難民營回來一樣:“快點吃,還有事呢。”

李霖凶猛的扒著飯,吃飯根本不是一種享受,而是任務。

吃完飯王小波到路邊買了一瓶二鍋頭,自己先喝了一小口,然後遞給李霖:“暖暖胃。”李霖也匝了一小口,然後把二鍋頭揣在口袋裏。

兩人頂著寒風去倉庫裏拖運襪子,這幾千雙襪子要在幾個星期內賣光,王小波想把這些襪子都搬到和李霖租住的房子裏,這些襪子,連本帶利就是一萬塊錢,收來這一萬塊錢,他們就可以投資下一批貨了。

塞得滿滿的幾千雙襪子,被分裝到了四個大箱子裏,李霖把箱子綁在自行車上,兩個人推回公司。

王小波不叫租來的房子叫房子,也不叫家,而是叫公司,因為回去睡覺的時候可以對別人說:我回公司了,這樣聽起來體麵一些。

王小波家裏有還有兩個弟弟,一個15歲,一個16歲。他家裏培養他上大學之後,再也沒有精力培養兩個他兩個弟弟了,再者說來,這兩個弟弟學習也不怎麼樣,初中沒畢業,就都輟學了。雖然兩個他兩個弟弟都上了8,9年的學,但他們已然沒有因為上學而變得開化,學校,老師讓他們無比的厭倦學習,於是素質教育毀在一群沒素質的老師手裏。當然有時候也未必是老師的過錯,既然一切都可以用高考一次考試來衡量,又何必要求學生提高素質呢,隻要他們考出高分就行了,就像三好學生從來都是頒發給學習好的學生,而不是三好的學生。

這在農村裏很平常,據王小波說,依他的年紀,在村子裏有幾個孩子也很正常。現在他的高中同學,大多數孩子都會說話了。能從村子裏走出來,他就不想再回去。

兩人把四箱襪子抬進公司,公司早就斷了電,黑不隆冬和山洞差不了多少,擺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和兩張床,床上蜷曲著一張單薄的被子,是王小波從宿舍裏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