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霖向保安借了些熱水，兩人才能泡泡臭氣熏天的腳，對於他們來說，這已經是很奢侈的了。
晚上11點鍾，兩人又餓了，搬襪子耗費了他們不少體力。學校發的黑心棉被子根本不能用來取暖，每天他們隻能穿著衣服睡覺，今天寒流來的特別猛，早就鏽掉的窗子咯吱咯吱響個不停，鼓進來的寒風四處亂鑽。
李霖又冷又餓，根本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轉身看看王小波，似乎已經睡著了。於是掏出口袋裏的二鍋頭灌了幾口，胃裏總算暖和了一些。
誰知道王小波也翻身起來，奪過李霖手裏的二鍋頭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說：“我記得還有點泡麵，泡了吃吧。”
兩人摸黑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包泡麵，李霖若有所思的看著泡麵說：“我趴在泡麵上，就像高爾基趴在書上。”
王小波沒有力氣搭理李霖，盲人摸象一樣四處摸索到水瓶和麵碗。
水瓶裏的水早就沒了溫度，泡了好幾分鍾麵還是硬得擱牙，王小波說：“還是吃吧，再過一會我們隻能吃涼麵了。”
麵的外麵一層是泡開了的，裏麵確是硬的，塞在嘴裏很不是滋味，兩人還是把麵吃了個一幹二淨，連湯都沒有留下。
麵是吃完了，可是半生不熟的麵堵在胃裏實在難以消化。
兩人又鬱鬱的喝起二鍋頭來，情況卻沒有好轉，胃反而鬧騰起來了。
“你可以選擇不這麼過的。”
李霖說。
“有煙麼?
王小波沉悶的說。”
李霖攤開手搖搖頭：“沒有。”
王小波無聊的拿起一隻打火機擺弄著。
李霖接著說：“上大學，找工作，起碼是一份不錯的工作，一個月拿上幾千塊錢，然後找個女朋友，在這裏安家落戶，不是很安穩麼，何必來這裏忍饑挨餓？”
王小波把打火機丟在桌子上：“曾經我讀過這樣一個故事，有個記者問一個放羊的孩子，你為什麼要放羊？孩子說，等羊長大了，就賣了。記者又問，賣了的錢做什麼？孩子說，存起來等以後結婚生孩子。記者接著問，有了孩子呢？孩子說，接著讓他放羊。”
李霖打斷說：”但是你現在已經走出來了，你可以在這裏成家立業了，你的生活可以很光明，很有追求。”
王小波輕蔑的笑笑：“是麼，村子裏的人重複著種地，結婚，生孩子，接著種地。當我來到城市，發現你們也一樣。
上小學，上中學，讀大學，讀完了大學找工作，然後結婚生孩子，孩子大了些接著讓他們讀書，走一樣的道路。你們沒比我們崇高多少，隻是你們自命非凡罷了，其實你們都是放羊的孩子。”
李霖感覺自己被給了一巴掌，扇在臉上熱辣辣的，沉默著，沉思著，許久，說：“所以你就開始做小生意。
“
王小波吸了吸鼻子：“這個世界上隻有兩種人，一種人高高在上，另一種人被踩在他們腳地下，你會怎麼選擇？”
李霖沉默了，他向來隻是個懦弱的人，懦弱的總有些對誰都很仁慈的善良，仁慈得連黃朗都放得過。黑暗中，李霖的眼睛突然閃出血腥的光，這光，像來自一隻饑餓的狼。
每個傍晚，李霖和王小波遊走在大學城的各個角落，推銷著便宜的襪子，雖然有時會碰壁，好在他們兩人口才還不錯，僅僅用了二十幾天，幾千雙襪子全部賣光。也總算把一萬多塊錢收了回來，李霖把電費交了，然後在公司裏囤積了些掛麵和辣醬，因為泡麵漲價漲得太厲害，兩包5塊錢也不一定能吃飽，算來算去，還是掛麵劃算些，雖然又添錢買了個電磁爐，就長遠利益來講，還是不賠，隻是掛麵沒什麼味道，實在難以下咽。兩個人休息了一天，又開始準備下一批活。
李霖找來幾張塑料紙，把壞了的窗戶封住，便框框砸著釘子。
一邊王小波顯然受不了這個噪音，說：“不能用圖釘麼，到夏天的時候也好卸一點。”
李霖砸進去一根釘：“這著風刮的，要是用圖釘，真指不定能不能撐住。”
王小波說：“這批我們進什麼貨？”
李霖釘好了釘子，翻身下了椅子：“來一些襪子來賣吧。
王小波搖搖頭：“我覺得不行，我們幾乎把各個大學都跑遍了，再賣，可能銷量就不如以前了，再說，看見我們賣的這麼火，別人可能也開始搶生意了。”
王小波眼光向來很準，在社會上三年的跌打滾爬讓他在任何時候都很平靜，任何時候都不動聲色，任何時候都能準確的看透這個市場。
李霖已經習慣了聽從王小波的話，因為很多次事實證明，他總是對的。
王小波接著說：“還有一個月就到寒假了吧。”
李霖點點頭。
王小波說：“我們不如去做特產吧，正好過年回家的學生也有這樣的需求。”
李霖和王小波兵分兩路，李霖去了各大超市調查各種特產的種類和價格，王小波去了找經銷商哪裏看看，最好是能生產商那裏拿到第一手的貨。兩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