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哥正要走,聽到這句話站住了,猶豫一會兒,認真勸我:“如果你確實不……那也至少給他一星期的時間,讓他在心理上有個緩衝,行不?”
“好――吧。劍哥,你對自己的哥兒們,嘖,真是義氣幹雲哪。”我譏諷地說,實際心中已經被他感動了。
臨下樓前我們又向下邊看了一眼。在那個巨大的燭火和玫瑰之心中,大馬獨自佇立著,這會兒他沒有唱歌,而是高高舉著左臂,像是在莊嚴宣誓。但我有點奇怪,因為宣誓沒有舉左臂的。心形外麵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人們好心地幫他呼喊:丁潔丁潔快下來!丁潔丁潔快下來!看著這個大場麵,我確實有點後悔早先的輕率。劍哥輕輕推著我,笑著說:
“走,下去吧,解鈴還須係鈴人。走吧。咦--”他忽然短促地喊一聲,停住腳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形中的大馬不見了。不,他還在,但不是站著,而是躺在地上了。周圍的群眾還在大聲笑著,沒有看出異常,但不知為什麼,我,還有劍哥,卻突然感到一陣凜冽寒意。我倆瞪大眼睛緊張地看著,躺著的人影仍然沒動,周圍的人大概感受到異常,笑鬧聲忽然平息,廣場上刹那間靜得瘮人。終於,有一個人試探著跨過心形的邊界,來到大馬身邊蹲下來查看。那人忽然蹦起來喊了一嗓子,人群像是被火燒的蜂群,哄地騷動起來。聽見有人高喊:割腕!快打120!快送校醫院!
我和劍哥一下子跌進冰窖中--突然聯想到大馬的那句話:今晚他要用金錢之外的、人生最寶貴的東西來表達真愛,現在我們才領悟到話中蘊含的不祥。我倆沒有耽擱,我踢飛了皮拖鞋,劍哥拉著我,兩人用最快的速度爬下那段鐵梯,再跑下六層樓。當我倆氣喘籲籲地快速蹦跳著下樓時,劍哥剛才說過的一句話像鐵錘釘釘一樣,一下一下釘著我的心房:
恐怕有點兒晚了……恐怕有點兒晚了……恐怕有點兒晚了……
我們喊著“大馬大馬”,擠進那個龐大的人群。大馬不在這兒,地下隻留下一攤鮮血,
異常巨大的一攤,它讓我倆的心一下子冷透了。人們說大馬送校醫院了,我們立即扭頭往校
醫院跑。等我倆趕到校醫院,大馬已經被市裏的急救車接走。我們飛奔到校門口截了一輛出
租,趕到急救醫院。我的赤腳不知道什麼時候割破了,在醫院光滑的地麵上留下一串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