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葬禮之後,張家本家的氣氛開始一點點改變,林若清察覺到周圍的大人們都被籠罩在一股緊張的氛圍裏,甚至連小孩兒都有所影響,比如每年張海客來本家拜年,待的時間都在一點一點變短,他的父母每次的臉色也幾乎都是越來越差——順帶一提張海客的運氣很差,每次他拜年隻能碰上翹課在院子裏玩兒的林若清,而林若清也是要麼向小哥看齊,學會了不理他,要麼和他互懟著玩兒。
改變的不隻有張家,還有林若清身邊的生活。小哥的養父死了,本來應該換成他養父的兄弟名義上繼續照顧他,但是張瑞林竟然表示小哥歸他管了,林若清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隻覺得心裏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懷疑了好幾次是她的幻覺或者是她做夢了。但小哥點了點頭,順便繼續習慣性地嫌棄了她一把,她才覺得這是真的。
之後林若清的生活模式倒也沒太大變化,還是吊兒郎當,偶爾利用一下中國的近代史裝裝神棍,日常拉著小哥比比身高然後鬱悶自己怎麼長個長得那麼慢什麼的,也就過了四年——張家口中的四年。
四年後的大年初二,林若清自己站在外麵堆雪人。明天是張海客那麼大那批小孩兒開始放野的日子,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她就得自己一個人過一年了。她倒不擔心自己三年之後的放野,到時候放棄不就得了,不就是在張家沒地位嘛,反正她現在也沒有。
林若清沒拉著小哥一起出來,因為她覺得小哥應該需要自己準備一下明天的放野。
林若清麵前有一個滾得差不多的雪球,有半個桌子那麼高。她把手放到嘴前,哈出一口氣搓搓手,抬腿蹦兩下,拍拍雪球上的雪,修一修形狀。
“果然還是好醜啊。”林若清後退兩步,發現這個球一點都不圓,都快變成一個橄欖球了。
“算了,反正明天還有時間,明天再收拾它。”林若清把身上的雪拍掉,又跳了幾下把身上的雪跳下去,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屋門有一條縫,她敢保證之前她屋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她屏住呼吸,慢慢推開了門。
“吱呀——”老舊的木門發出了難聽的聲響,林若清迅速下蹲,觀察屋裏。
裏麵隱約有個人影,他或她淡定地坐在林若清的椅子上,聽見門開的聲音後毫無反應。
臥槽,沒反應的?這該不是個屍體吧?林若清想,媽的誰這麼缺德?
這時候那個身影站了起來。
起屍了!“我靠,瓶子張瑞林你們誰過來救我一命啊——哎我去!”林若清扭頭就跑,被門檻絆了腳。
她迅速爬起來,發現那個身影已經站在了她旁邊的陰影裏,就這外麵雪反射的月光能看清楚輪廓。 這個人比她高了一頭,身影偏瘦弱。
“媽呀,瓶子你突然過來還不點燈,嚇我一跳。”林若清拍拍身上的灰,“有什麼事兒嗎?”
“我們明天也要去放野。”小哥說。
“嗯,我知道啊,是和張海客那批大的小孩兒一起去對吧。我前幾天算出來你這兩天要出門很久了,已經做好一個人的準備了。誒對了瓶子,我前兩天算過的那一卦上顯示,你這次放野可能要和沙雕一起進行。” 林若清說得一本正經,雖然這麼說張海客有點玩笑開大發了。
“你也要去。”
“……瓶子你再說一遍,剛才風太大我沒聽清。”
“你也要去放野,教縮骨的老師說你到放野的年齡了。”小哥真地就像是怕林若清聽不清楚一樣,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
林若清感覺自己像是受到了當頭一棒一樣,思維瞬間炸開了花,腦子裏一片漿糊:“蝦米?放野不是十五歲嗎?我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啊,不是隻有瓶子你有特殊任務才會需要放野嗎?我現在放棄還來得及嗎?”
“你今年十八歲。現在放棄已經來不及了。”小哥說。
我竟無言以對,好像這具身體還真是十八歲。林若清意識到她還真就符合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