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幾番風雨海上花2(1 / 3)

這即是題為《日本應實施昭和維新》的文章,後來由池田譯成日文,刊出後深得日皇昭和歡心,首相近衛文麿尤為嘉許,胡蘭成在日本新聞界可說出足了風頭。然而他卻惹惱了汪精衛,汪認為胡蘭成背叛了他,下令立即扣押,將胡蘭成關進政治局牢房。胡蘭成的侄女胡青芸聞訊之下,忙向池田求救。池田偕同清水多方奔走營救,由日本大使與軍方聯手向汪偽施壓,才救出胡蘭成。而就在此時,胡蘭成在南京看到蘇青寄來的《天地》月刊,看到張愛玲發表在第二期的:才看得一、二節,不覺身體坐直起來,細細地把它讀完一遍又讀一遍。

我向蘇青問起張愛玲,她說張愛玲不見人的。問她要張愛玲的地址,她亦遲疑了一回才寫給我,是靜安寺赫德路口一九二號公寓六樓六五室。

胡蘭成性格有其多麵性,他這時眼見日本戰敗似已不可逆轉,他打算做一個現代孫權,而武漢據天下之中,足可左右逢源。如果日本人不敗,他依靠日本人,足可與重慶、汪偽兩方抗衡,三分天下。如日本人戰敗,重慶能赦免他漢奸罪,他就倒向重慶;否則就打個爛仗,也說不定能死裏求生。

一九四四年秋胡蘭成赴武漢淪陷區接手《大楚報》,任社長。同時他還帶去兩位來自北京淪陷區的活躍分子沈啟無和關永吉(張島),分別任副社長和總編輯。前者原為偽北京大學文學院院長,原為周作人的四大弟子之一,一九四四年三月周作人發表“破門”聲明後,被逐出師門,也被排擠出文化界。後者原為日偽《中國公論》的編輯部主任,一九四四年春因公開發表反日言論被當局注意而逃離北京。

抗戰勝利時胡蘭成被迫與小周分手,當時他曾對她做了如下的表白:“我與你相聚隻有九個月,但好像從天地開辟時起已有我們兩人,不但今世,前世已經相識了。”這猶如他對張愛玲所說的話語一般,是多情是無情,恐怕也隻有胡蘭成心中自分明了。

張愛玲冷眼觀世,她在她的小說中將世間男女之情的華麗外衣盡皆剝去,還其本來的霧散淒涼;但她絕沒想到,也不肯相信這種事竟應在她自己的身上。昔日當她得知胡與小周有染,她隱忍不言,已是退了一大步;如今她千裏尋夫,總以為可以要回一份完整的感情。但她得到的卻是如此的答複,於是她懷著極大的慘傷對胡蘭成說:你到底是不肯。我想過,我倘使不得不離開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能再愛別人,我將隻是萎謝了。二十多天後,她離開溫州,那是個雨天,當她抵達上海後,她給胡寄了一封信,說道:“那天船將開時,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撐傘在船舷邊,對著滔滔黃浪,立涕泣久之。”

我去信問蘇青,這張愛玲果是何人?她回信隻答是女子。我隻覺世上但凡有一句話,一件事,是關於張愛玲的,便皆成為好。及《天地》第二期當為第四期。寄到,又有張愛玲的一篇文章,這就是真的了。這期而且登有她的照片一九四四年一月份出版的《天地》除登有張愛玲的散文《道路以目》外,卷首有張氏照片。

而在此時胡蘭成從武漢經南京逃往浙江,路過上海時,曾在張愛玲處住一宿後匆匆而別,還對張愛玲發了一頓現在難以確知緣由的怒火。而在杭州鄉下斯家避難時,他與曾為斯家姨太太而今守寡多年、大他一歲的範秀美發生戀情,範秀美一路護送他到溫州,讓他住在自己的娘家,此時他與範秀美已經做了夫妻,雖然胡蘭成承認,此舉“不是沒有利用之意”,但又狡辯說:“但我每利用人,必定弄假成真,一分情還他兩分,忠實與機智為一。”

因此他在一九四五年四月又在南京辦了以政治為主的《大公周刊》,陶菊隱的《孤島見聞——抗戰時期的上海》中有記述:該刊的文章“反對列強在華作戰……提出日軍撤出中國……還登了延安、重慶的電訊”;“這個刊物問世以後,在上海設有辦事處,銷路特好,一再加印,亦可見當時‘反戰’情緒高漲”。但是傳記作家胡辛對此不以為然並批評道:“《大公》既反戰又分明親日;想八麵討好;多重人格。”胡蘭成在婚後一兩個月,就到漢口辦《大楚報》,隨即移情別戀,與漢陽醫院十七歲的小護士周訓德戀上了。他在辦報早出晚歸之餘,第一樁事就是看小周,與小周在潮濕的江邊沙灘上散步,每一腳都印出水來,他又急切地要她做學生、做女兒、做妹妹,很快要她做老婆!他也不隱瞞張愛玲的事,好像他要這個人或那個人做他老婆,都一律的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