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裏又長草(2 / 2)

“我可以先去看一看,不行就回來。”

“學費多少?”

“八百八。”

我知道這是父親最關心的問題。父親不想讓我去隻是怕花錢。父親一向小氣,我姐她們衣服買貴了牙膏擠多了電燈亮時間長了父親總要說道說道。

父親果真說:“這麼多?我手裏就兩三百。你是知道的,現在我好幾年不發工資了。”

“我也不複習了,我也不打算去當兵了,我都聽你們的了,我隻提這一個要求。”當時正麵臨著驗兵,姐姐們主張我去當兵,我想把“當兵的事”搬出來給父親施壓。

看父親有被說動的可能,又接著說:“錢我將來一定還你,算我借的。這次我要是不成功,以後我哪兒也不去了,老老實實在家,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父親說:“好吧。什麼時候走?”

“明天。”我怕夜長夢多,走得越快越好。

“這麼急!”

“明天就開學了,晚了興許就不要人了。”

“這樣吧,我出去轉轉,現在家裏錢不夠,我出去轉轉看能不能借到錢。要借著了你就去,借不著我也沒辦法。”說完父親就出去了。

好半天父親還沒回來。窗外,雪紛紛揚揚。母親著了急,“你這孩子,你爸有病,走幾步都要扶牆喘一喘,你還不趕緊去找找。”

在朱達利家我找到了父親。

父親說:“你明天就走了,和達利呆會兒吧,我先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回吧。”

“沒事,我自己能回。”

在達利住的屋子裏,達利勸我千萬別去,那種學校是騙人的。我明白,達利一定是父親找的說客,父親出來並不是借錢來了,而是緩兵之計,出來找說客來了。我和達利爭辯著,我的意思就是大膽些大膽些再大膽些,不要瞻前顧後,就是火坑也要跳。

我和達利經常為一些問題爭辯。我不明白,我們有時很難談到一起,可我們還老往一起湊。

達利是我遠房叔叔朱德路的兒子,我們一直同學。朱德路是我小學老師,我對他敬而遠之;我對達利曾是恨而遠之。那次回出生地杏花台,我不想讓同學知道,可是達利還是在我五年級的班裏公布了。他還故意氣我,像高音喇叭一樣歪著脖子說:“你不是我二伯二媽親生的,你親爸爸親媽是杏花台的,杏花台的。”

這句話氣得我頭發把綠色的棉帽子都頂了起來。我去老師朱德路辦公室告了達利的狀,朱德路立馬把達利叫到了辦公室才算解了我心頭的恨意。當然,看朱達利回到教室的情態,朱德路批得他不會太重。

這事我還是告訴了父親。朱德路後來和我說:“你爸爸找到我,讓我私下和學生說一聲,以後少說這種話,我們山子不愛聽。”

我曾發誓再也不理朱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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