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賢笑道:“隻有陳永棟同誌的工作難做些。我有個想法,幹脆告訴他,就說他住的那棟房子已是危房,必須改造加固,這是人命關天的事。”
陶凡沉了臉說:“怎麼做工作,是你的方法。我總不至於同意你去欺騙老領導吧。”
研究完了宿舍改造,關隱達把陶凡題寫的桃園賓館拿了出來。大家自然都說好字好字。張兆林說:“陶書記,您怎麼不落名呢?”
陶凡笑道:“陶某名值幾何?就不簽了吧。”
吳明賢笑道:“還是落名好些。伍書記的字都是落名的。”
吳明賢那意思,分明是在貶伍子全。陶凡聽著便有些不快,心想伍子全才從地委書記位置上下去幾個月啊!孟維周也說:“還是落名好些,陶書記的字,可以傳世的。”陶凡知道自己下去了,字肯定也要被拿掉的。他心裏有些感慨,卻隻是微笑著搖頭。隻有關隱達不說話,低頭欣賞這四個字的韻味。招牌字難寫,不是所有書法家都擅於此道。陶凡不是正經的書法家,可他這字作招牌倒是再好不過了。關隱達心想,何必留名?如果留了名,這字過不了幾年就會被換掉的。不留名呢?
說不定就留下去了。他見陶凡寫的桃園賓館四字結體寬博,墨氣淋漓,暗自歎服。真是奇怪,看陶凡的字,越看越像他的人,沉穩而威嚴。
整個暑假,陶陶老是去關隱達的宿舍玩。陶凡臨時要找關隱達,也是陶陶爭著去報信兒。林姨看出些意思了,就問陶凡:“老陶,你不覺得陶陶有些怪嗎?她平時可是傲氣得很啊。”
陶凡說:“陶陶也大了,由不得我們了。我看哪,關隱達這小夥子人還不錯。”
林姨笑道:“這麼說,你同意他們了?”
陶凡說:“沒影的事,說說就說說,還當真?小關倒是個好苗子。再過一年半載,我會考慮讓他下去鍛煉一下。陶陶這孩子,也不知道上進。我想讓她繼續學業,她隻想早些出來工作。我讓小關專門找她談了,她就是這個意思。”
林姨微歎道:“女兒家,有個吃飯本事就行了,隨她吧。”
那天吃過晚飯,陶凡突然想起要去辦公室。陶陶忙說:“爸爸我去叫關哥。”
陶凡望著夫人笑笑,回頭對女兒說:“我隻是去處理幾個文件,用不著叫小關。”
陶陶說:“有他在身邊,你方便些。我去叫他吧。”
陶凡摸摸女兒的頭,笑道:“你就去吧。你叫小關去辦公室,我不在家裏等他了。”
陶陶說得那麼急,鑽進房間卻半天沒出來。等她出來了,爸爸早走了。陶陶換了件漂亮的裙子,眼睛不敢望媽媽。媽媽就當什麼也沒看見,隻吩咐說早去早回。
陶陶下山走得不緊不慢,怕汗濕了裙子。望見了關隱達的宿舍,她胸口就咚咚地響。敲了門,聽得關隱達應了聲,門卻半天才開。原來關隱達才洗完澡,剛換好衣服。
“陶陶,你坐吧,我先洗衣服。”關隱達望著陶陶,憨憨地笑。
陶陶說:“你沒時間洗衣服了,我爸爸在辦公室等你。”
關隱達說:“好吧,我回來再洗。”
陶陶說:“你去吧,衣服我替你洗。”
關隱達慌了:“這怎麼行呢?”
“怎麼不行呢?”陶陶說罷就搶過了臉盆。
關隱達紅了臉笑道:“那就謝謝你了。”
關隱達剛準備走,陶陶又說話了:“我明天回學校了。”
“明天?一個暑假真快。”
“這個暑假我哪裏也沒去玩,一晃就過去了。”
“等你爸爸去省裏開會,我來看你。”
“你一個人去看我,還是跟我爸爸去?”
關隱達玩笑道:“跟著你爸爸,伴君如伴虎。我敢開小差?”
陶陶突然低了頭,遞了個紙條關隱達。關隱達隻覺手心火辣辣的。他下樓走了很久,不敢打開那張紙條。晚風吹在臉上,軟得像錦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