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樂司的日子忙碌而充實,瀲瑟學到了很多新的東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樂司雖在宮中,但更像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小世界,想要獲取些信息比先前在乾承宮還要難上許多,曲一曲二組倒還好些,她們至少能接觸到宮中一些上層的人物,曲三組連出閣演樂的場次也少得可憐,瀲瑟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在水雲閣做樂徒的那段時光。

“瀲姐姐,之前柳姨在課上講的內容你溫習得如何了?”,阿寧一邊小心翼翼地在指甲上塗抹著金鳳花汁,一邊問瀲瑟。

她生了一雙極好看的手,白白嫩嫩得好像剛從水中撈出的玉筍,閣中雖然不允許樂女們佩戴金銀首飾,但二八年華的少女正是愛美的年紀,塗胭脂、染指甲之類的還是有所寬限的。因此,阿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閣邊采摘些新鮮的金鳳花,帶回閣中萃取出鮮紅的花汁用作塗抹指甲的染料。

“今日再記一些,就差不多了。”

“唉”,阿寧哀歎一聲:“真不知柳姨為什麼這麼喜歡叫我們學這些東西,小時候我最怕爹爹抽我背書,沒成想長大後入宮當了樂女,還是逃不掉這些。”

“其實柳副官這麼做也有她的用意,對樂女來說最重要的自然是樂藝有成,但樂理知識更像是撐起樓閣的木樁,沒有紮實的理論支撐,再高超的樂藝技巧也是憑空而建的百尺危樓,隨時有傾覆的可能”,瀲瑟認真說道。

“是是是,瀲姐姐說的是”,瀲瑟的老生常談讓阿寧不禁有些頭疼:“唉,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進曲一組,你看常姐姐她們,昨日還出閣演樂呢,之前家中來了書信,問我近日可有長進,我都不知該怎麼回。”

瀲瑟笑了笑,沒再說話,她起身走到銅鏡前,輕輕係上眼紗,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她的眼疾已好了許多,在白日陽光不是很強烈的時候,就算摘下紗布也能勉強看得清周遭事物,但為了不引起旁人懷疑,她依舊堅持戴著眼紗。

日子一天一天平靜地過去,就在瀲瑟開始考慮如何創造條件與閣外取得聯係時,一日早習後,柳副官單獨將她留了下來。

“瀲瑟,三日後乾仁宮有宴席一場,祭典一場各需十名樂女,你可願意去?”,柳副官開門見山,並不打算多繞彎子。

“柳副官為何選了我?”,瀲瑟自然很需要這樣的機會,但心中還是有些疑惑。

“其實這些本該是派曲一組去,但組中有個樂女前幾日告喪還鄉,所以多出了一個名額,這段時間我也在暗中觀察你,按演樂技藝來說,你並不遜於曲一組任何一人,所以,我想你應該需要這個機會。”

“謝柳副官偏重”,瀲瑟躬身一拜:“隻是,瀲瑟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來聽聽。”

“我還想舉薦個人,論樂技她與我不相上下,隻是她同樣缺少這樣的機會,若是可以,瀲瑟想與她各去一場,不知柳副官是否應允?”

“哦?是誰?”,柳副官有些驚訝,太樂司雖表麵風平浪靜,但她清楚其中自有暗潮湧動,她見過毛遂自薦的,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將機會拱手讓人的,想到這,她隱隱地有些失望,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在這宮中,向他人施與的善意,也會變成最後斷送自己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