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很輕,卻如同炸雷般在瀲瑟心頭驚起,她緊咬著牙關,努力克製著身體的顫抖,“卓爾”,不知多少年沒有人曾這樣親昵地喚過自己,她幾乎已快忘記這個名字。

不要慌,是試探,隻是試探,瀲瑟一遍遍地告誡自己,等心緒略微平複,她抬起頭略帶困惑地望向江瀝:“殿下是在喚小女麼?”

江瀝似乎未聽到瀲瑟的回答,直視著她的眼睛接著問道:“房中的玉佩,你作何解釋?”

又是一聲晴天霹靂,難道江瀝趁自己不備派人搜了屋子?不,這絕無可能,自己屋中並沒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更何況自回到宮中,自己幾乎未曾出過屋子,又怎會給江瀝派人進屋查證的機會?雖然隻是一瞬遲疑,但瀲瑟頓感不妙,也許他並不需要答案,要的隻是自己在那一瞬間做出的最真實的反應。

瀲瑟閉了閉眼,內心隻感到一陣荒涼,她可以沉著冷靜地麵對江潯的質疑仍留有斡旋的餘地,但對江瀝她還是做不到,這個曾經觸碰到她心底最柔軟之處的少年,於她而言總是不同的。

江瀝將瀲瑟細微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他幾乎可以認定,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正是多年前本該殞命於夏府的夏卓爾,記憶中那個少女天真爛漫的笑靨還曆曆在目,他的薄唇輕顫著,帶著久別重逢的欣喜:“卓爾,真的是你,我還以為……”

瀲瑟沒有說話,她直視著江瀝,不再躲閃,任眼底的千百種情緒肆意翻滾:“還以為我死了,對麼,或許,我早該隨著夏家一起走向傾覆,就如同你們所有人期望的那樣。”

她的言語尖銳得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足以割開所有虛偽的假麵,但江瀝並未被激怒,他依舊溫柔地看著瀲瑟,眸光中閃爍著哀傷:“我知道,卓爾,江家對你有愧,夏伯父,夏家,都不該遭受這樣的對待。”

瀲瑟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江瀝,妄圖從他臉上找尋到一絲兔死狐悲的偽裝,但她失敗了,她隻感受到江瀝散發出的濃重的悲戚。

“二殿下是如何看出的?”,緩緩地,瀲瑟問道。

“眼睛”,江瀝指了指自己的眼:“你可曾仔細看過自己的眼睛?你再怎麼偽裝,眼睛也不會說謊,痛苦、懷念、哀傷、仇恨,這不是一個樂女應該有的眼神,阿湛或許看不出,但我能看出來,其實更早之前,我就對你有所懷疑,如今再見到你,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想。”

“好吧”,瀲瑟嘴角溢出幾分苦澀:“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我?是將我直接帶給三殿下處置,還是押送到刑獄司?”

“我為何要這樣做”,江瀝皺起眉,認真地說道:“卓爾,你是無辜的,這是一切都是江家欠下的果報,如果可以,我更願意幫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但我隻有一個請求,不要傷害阿湛,他與此事毫無幹係,夏伯父的死,也是他深埋在心底的傷疤。”

“放心,我不會傷害無關之人,我隻是想查明當年我父親之死的真相。”

江瀝想了想,輕輕歎了口氣:“我說我也不知,你信麼,我隻是宮中一介散人,從不過問這些朝堂之事,隻知當年這一切都源於一封連夜呈遞給父王的密奏。”

“呈遞之人可是大殿下?”

江瀝沒有回答,但已是默認。

“好,若殿下不虛,瀲瑟確有一事想要勞煩,早在幾日前我便想回一趟蕪城,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契機,不知殿下可有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