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萬疆現行的法度規章,官吏出行一切從簡,即便是王族子弟出巡,也僅由當地城尹安排接待便可。

在從王城前往汜水的路途中,依次會經過衡陽、慶陽、禹州三城,車轎停駐的小院恰好位於慶陽與禹州的交界處,從所處方位來說,更偏於慶陽境內。

果然,一下車轎,慶陽城尹劉之遠早已立在轎前恭候,這是一個過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個子不高,身形瘦小,麵龐中透露出一股精明強幹。

見江湛出來,劉之遠忙迎上前去拜見:“慶陽城尹劉之遠拜見三殿下。”

江湛微微點頭:“此次出行不宜太過聲張,本王在慶陽停頓片刻,後日一早便動身,劉城尹不必再大張旗鼓設宴接迎。”

劉之遠聽聞,忙點頭稱是:“微臣明白,殿下一路舟車勞頓,還請隨微臣移步院內休憩。”

瀲瑟牢記自己身為隨侍的使命,緊跟在江湛身後也進了小院。

一路上,江湛優越的身高將瀲瑟的視線遮擋了大半,她勉強走馬觀花地看了看兩邊的景致,穿過寬敞的大堂,走過曲折的回廊,瀲瑟心中已是了然,說是小院,但已然是一座偏小的府邸,先不說堂中花梨木雕琢的裝飾擺設,單是回廊兩旁精心栽種的花草樹木,也能看出建造之人定是花了好一番心思。

又走了一陣,身前的江湛忽然停住腳步,好在瀲瑟早有防備,小心地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維持在三尺開外,倒不至於反應不及撞上去。

江湛轉身,看了眼身後亦步亦趨的瀲瑟,挑了挑眉:“你要隨本王進屋?”

瀲瑟這才看到,前方赫然屹立著一座寬大的寢院,想來已到了後院。轎中的尷尬場麵又一次浮現在腦海中,瀲瑟忙自證清白似的向後退了幾步,乖巧地垂眸說道:“瀲瑟不敢。”

江湛掃了眼瀲瑟,沒再多言,拂衣跨入屋內。

另一邊,常青已在有序地安排其他隨從在院中住下,鑒於瀲瑟是女子,且並不屬於通俗意義上的侍婢,常青大發善心地為她安排了一間單獨的屋子,這倒是超出了瀲瑟的預期。

更令她長舒一口氣的是,院中本就備有幾名侍婢,因此江湛的飲食起居還暫且用不到她來侍奉,不過好在是用不到她,不然三殿下的穿衣出行怕是都困難重重。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院中的下人早早地將飯菜器皿擺放在桌上,江湛自然居於首席,以劉之遠為首的官吏則分居兩側,常青等一幹人並未上桌,而是侍立在旁。

原本這種場麵既不用瀲瑟侍奉,她自然也不願過多參與,但很快常青便遣人請她帶著木瑟過去,想來是席上無樂,飯菜也少了些滋味。說好的一切從簡呢,瀲瑟暗自腹誹。

帶著木瑟匆匆趕到,宴席已經開始,瀲瑟尋了一處側對著席上的案幾前坐下,輕輕挽起衣袖,選了一首偏於輕快的曲子彈奏起來。

席上已有推杯換盞之勢,瀲瑟隻覺無趣,便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前的木瑟上。

彈了約摸有半炷香的功夫,一陣夾帶著月桂香氣的清風從瀲瑟鼻尖掠過,她似有所感地抬起頭,看到一個束著緞帶的婀娜女子正從自己麵前嫋嫋而過,那女子手中還托舉著一隻盛滿清酒的白玉小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