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將木瑟放下,院中的小婢已端上來幾碟還冒著熱氣的小菜,瀲瑟謝過後,就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慶陽多雨,且常年陰濕,為避除身上的濕氣,當地百姓會在做菜時多放一些辣子,可偏偏瀲瑟不善食辣,幾筷子入口,她的舌尖已微微發麻,一頓飯食吃下來,滋味沒嚐出多少,肚中卻已開始有火燒火燎之勢。

好在這天底下的茶水都是不辣的,瀲瑟連著用茶水清了好幾次口,才覺著緩解了些。

坐回到案桌前,她又想起了方才在席上發生的種種,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住的屋子被安排在了離主屋最近的一處偏屋,平日此類偏屋是安排給主子的貼身侍婢居住的,方便時刻前去侍奉照料,兩間屋子同屬一處院落,這就表示,若是她有意去江湛的主屋,便可以走兩屋之間一條狹長的甬道直接到達,而無需被駐守在院外的兵衛所知。

正想著,肚中的燒燎之感又一陣次襲來,瀲瑟捂著肚子,狼狽地出屋去尋茅廁,好在茅廁的位置並不難找,舒解完走出茅廁,她覺著連身子都輕快了不少。

此時,夜色已逐漸轉入深沉,她下意識地向不遠處的主屋望去,主屋已點上了燭燈,影影綽綽的燭光將屋子照得忽明忽暗,不知怎麼,瀲瑟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幾分。

她回想起在那個叫瓊芷的女子腰間瞥見的物件,無數疑問如潮水般在她的心頭衝擊著,內心進行了好一陣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好奇占據上風,她還是決定悄悄地到主屋外去探聽些動靜。

確定四下無人,瀲瑟彎著腰沿著牆根來到主屋靠近門的外側,她屏息聽了聽,屋中很是安靜,似乎連燭火燃燒時發出的劈裏啪啦聲都可以聽見。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吧,瀲瑟想著,心中生起幾分懊悔,她好歹也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聽牆根這種事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莫非是自己天生與江湛八字犯衝?自從遇到他起,不是在受皮肉之苦,便是在做一些有傷風化之事。

無奈地輕歎一口氣,她轉身準備離開,可剛邁開半步,屋中忽然就響起一陣低低的說話之聲,聲音很輕,但瀲瑟還是能分辨出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她想了想,覺著說話之人應該就是那個瓊芷。

聽了片刻,一陣不好的預感湧上她的心頭,她雖聽不出那女子說了些什麼,但女子話語中夾雜著的低泣聲還是很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中,除此之外,更令她感到詭譎的是,江湛自始至終未說過一句話,仿佛屋中就隻有一個女人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不疑有他,瀲瑟徑直推門而入,許是門閘打開的聲音實在是太大,背門而立的女子身子一顫,倉惶地轉過頭來,那張本被精心修飾的臉此時已布滿淚痕,正是瓊芷。

立在榻前的瓊芷隻披了一件薄薄的裏衣,隱約顯現出白皙光滑的脖頸與半個香肩,而此時,她的手中赫然緊握著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尖直指在床榻上雙眸緊閉的江湛。

見有人推門而入,瓊芷不再猶豫,咬緊牙關向著榻上之人刺去,瀲瑟已看出事態不對,飛快地衝上前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臂,厲聲道:“快停手!現在停手,還有轉圜的餘地!”

聽聞此言,瓊芷的唇邊發出一聲冷笑:“事已至此,我便不顧生死,讓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瀲瑟的指節因用力已經泛白,但她依舊不肯鬆手,執著地攔在二人中間,她並非無懼生死,之前替江湛挨的那一劍,到如今肩胛處還隱隱作痛,隻是如若她猜的沒錯,這個喚作瓊芷的女人絕非奸惡之輩,若現在不去阻止,事態隻會更加嚴重。

見瀲瑟不願離去,瓊芷的表情中浮現出一絲狠厲:“既然你執意要多管閑事,那就休要怪我了”,說著,她臂上發力,偏轉刀尖直向著身前的瀲瑟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