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可恨……可笑,虛偽的女人……哼!”在一座座假山環繞之中隱隱傳來一聲聲清脆的咒罵,剛剛演樂歸來的常紅似乎並未有回太樂司的打算,而是悄悄繞到後殿的一處小花園中。她瘦削的身影蹲在湖邊縮成小小的一團,再被肆意生長的花草遮掩更是難以被人察覺。

這處小小的花園在王宮無數璀璨別致的景苑中似乎早已被人遺忘,就連清掃落葉的侍婢和修剪花草的小廝都鮮少光顧。正因為這樣,這裏似乎成為了常紅心中一方無人知曉的淨土。也隻有在這裏,她可以卸去一天中積累的疲倦和虛假的乖巧模樣,悠閑地小憩,開懷地大笑,盡情地做自己。

此時的常紅,全然沒有了在柳副官麵前的端莊姿態,她用裙擺兜了十幾塊剛在湖邊撿來的石子,一塊一塊地朝湖中狠狠投去,石子濺起不小的水花,漸漸沉入湖心深處,水麵上隻留下一圈圈波紋緩緩蕩漾開來。這是常紅獨有的發泄方式,每當石塊沉入湖底,心中的不平與煩悶似乎也跟著這小小的石頭消失不見了。也許是用力太猛手臂有些發酸,常紅這才停了下來,向後走了幾步找了一處較平整的地方愜意地躺了下來。這眼看時間還早,倒不如在這兒稍微躺一會兒再回去。

雖未到正午,但陽光已開始變得刺眼,江嬰想要伸手去遮擋陽光,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白潤的手臂,一塊紫紅色的花狀胎記在她的腕見顯得猶為醒目豔麗,在這夏日中竟如同活了一般生機盎然。輕輕摩挲著自己手腕上的胎記,常紅無聲地歎了口氣。聽母親說,這胎記打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的,之後雖用熱水清洗過很多遍,顏色卻未絲毫褪去。

常紅逆著陽光細細地瞧著,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間隻剩風聲和蟲聲纏綿不休。

過了不知多久,常紅起身,拍了拍沾上草屑的裙角,眯起眼睛望了望不遠處,料想著此時已到了用晌飯的時候,便也馬不停蹄地向太樂司趕去。

一路上倒是碰到許多拎著精巧食盒疾走的小婢,這種食盒共有五層,一一推開就好似舒展開來的五瓣小花兒,很是精致,不用想也知道裏麵一定盛滿了一個個小巧玲瓏的蓮子糕,豌豆黃,說不定還有能一直甜到心裏的桂花釀和金絲蜜餞呢。這些點心自己是不能經常吃到的,倒也不是因為吃不起,隻是柳副官不讓吃,樂女們對自己的身形也是有要求的,對於柳副官的告誡,自己一向是默默聽從的。

“啊!”一聲清脆的驚呼生生打斷了常紅飄飛的思緒,隨即腰上感到一痛,什麼情況?!常紅驚愕地抬眼望去,卻對上一雙盛滿驚恐的眸子,看模樣是一個十二三歲上下的小婢,而她手中拎著的食盒早已打翻在地,裏麵盛的點心卻是悉數喂給了常紅的這身綠紗裙。剛剛還垂涎這些個吃食許久,沒想到就這麼快吃到了,隻不過這種吃法未免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