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在小飯館裏說是學徒，卻沒日沒夜地幹著給老板和他的婆娘跑腿打雜、看孩子、倒尿罐的事那老板最是吃喝嫖賭的全手，常到雲樂閣來，說與湯大掌櫃是換帖拜把弟兄；還帶了夥計和招呼著食客們。那湯大掌櫃自己不用說，也包攬了嫖客們去他的飯館光顧；就連院子裏所有的客飯都由著他一家提著籮盒送。這飯館與妓院裏聯了姻，兩下的生意都興隆。大光呀，一天，那老板親熱地喚著他的名字，拉他到後屋裏說，你也不小啦，該自己出去闖蕩了。那雲樂閣裏正要用個廚子，你去正好。那湯掌櫃的與我是莫逆之交，虧不了你的
老馬那時二十好幾了，也想自己單獨出來有個營生，就這樣一來十多年。
雲樂閣的那老煙鬼湯大掌櫃撒手一命歸西，小月娥自撐起這院，對他較前更高看一眼。想到活計也順手，就這院子裏十辣個人的夥食：除年呀節的，平時給掌班的隨時弄點兒可口的吃般院子裏的人的飯食都很簡單。早、晚更不用說，高粱米加廈堿熬得通紅，半幹不稀的，小鹹菜，大鍋湯，沒挑的。其實，妊娘們的肚子全靠著跟嫖客出去下館子，在院子裏能吃幾口，也不看重這個到哪兒不也是出把力氣，就這麼混著吧!反正大旱三年，餓不著廚子自己也缺不了
老馬至今沒成個家。他覺著上外麵尋媳婦，人家不嫌棄他這個在窯子街上混飯吃的廚子不幹淨?再則，他這是個守攤兒的活計，上房裏隨時要個什麼，灶上灶下都得他照應著；若真在外麵租個房讓娶來的媳婦自己守著，那豈不擎等著戴綠帽子他到這時才領悟當年日夜不著家的姨父，許是就死在那口氣。要不，表弟怎很快就被那過去常來姨家的師兄弟領走了呢?老馬一忽悠過了年輕時候，現今眼望四十了，就更不看重有沒有家眷的事。老馬這人雖同姑娘們在一個院子裏，卻從不與他們亂來。他總拿那些苦命的姑娘當自家人，哪有自家人扯那事的?院子裏，來的來，去的去，一茬茬姑娘們都拿他當老哥哥，哪個也不往那上麵想他見這裏外，成天價牲口反群似的，心裏更漾起與日俱增的反感；沒個幹淨的他心裏嘟囔著。待有個新進來的厚道、安份的主兒，我再領個知心的讓她從良那以後我也就不幹這廚房的大師傅啦，遠走他鄉老馬後來還常這麼想。
時下，遇上喜子的麻煩，老馬翻來覆去尋思，是自己離開這院子的時候了
三日已滿，還沒定下雇人的事。喜子默默地已然打點好行李，準備次日天明上路。
這天剛入夜，聽院突然傳來吆喝聲：
嗨嗨，我說雲樂閣大掌班的，你出來，咱們有個商量姑娘們擁出相望，小月娥盯出來，忙問：
何事?
你不要雇人替出勞工嗎?我去!一千塊大洋，外挑個院裏最拿情的姑娘陪我一宿，明兒早走人。咋樣?
小月娥愣著，在犯尋思。
這時見老馬一邊奔過來，劈頭攔道：
大掌班的，咱們用不著花那大錢，院子裏的日子還得過呀還是我老馬去，就別再耽擱啦!
小月娥搖頭。
喜子發豪橫地闖出來，朝那人啐道：
給我滾!你這個潑賴走慢了，俺敲折了你的腿他轉身又對娥：俺堂堂漢子，攤上了就頂得起!你再瞎折騰，俺碰死給你看
到人散盡了，老馬含淚又到上房來。他見眼盯盯望著擺弄行裝的喜子啜泣的小月娥，動情地說：
大掌班的，若覺著虧了我，那就給我個姑娘從良總算行吧?老馬走了，也算有個家
嗬。老馬你
是我心裏話。老馬懇切地說，請大掌班的成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