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神(1 / 2)

倘若你想升官發財,想獲得愛情上的成功,就花兩個錢去找算命先生掐算能否如願,那真是太小瞧鬼神了!

一次我走在大街上,突然聽到一聲喊叫——好有福氣的一張臉!……話音未定,一個人便擋住我的去路,說是要給我算命。我打眼一看,要給我算命的人其貌不揚,穿戴邋遢,灰色的尼龍襪子上還有個破洞。如此落魄的人要指點我的命運,並為此掙兩個小錢糊口,這就使我很難信任。我總認定,凡是有此智慧的人,至少不能把自己的生活弄到這個程度。

我笑笑,說謝謝你的吉言。但他竟非攔住我不讓走,說我這樣好的命不算太可惜。我說對不起,我不算。他說你是不是不信?我說不是不信,而是太信,正因為太信而知道命運已有定數,算它做甚?算命先生說可以逢凶化吉。我說你就是真正有窺視上帝檔案的能力,恐怕也無法改變上帝的安排。否則上帝太簡單了。他啞口無言,隻好悻悻地放了我。

坦率地說,我最瞧不起那些去算命的人,特別是妄想要改變命運的人。倘若你想升官發財,想獲得愛情上的成功,就花錢去找算命先生掐算能否如願,那真是太小瞧鬼神了!例如某某女人有克夫之命,就是說她必須死掉兩個丈夫後,和第三個丈夫才能過上白頭偕老的日子。怎麼解決呢,算命先生給她剪兩個紙男人燒掉就可以了。意思是那兩個丈夫已經死啦!我心下往往笑得不行,如果命運確實是上帝的安排,那你這點小把戲怎麼能騙過萬能的上帝!有時到寺廟裏參觀,看到人們捐錢捐物,花錢大買特買香燭燒得煙霧衝天,以求保佑能大福大貴和平安。我想,中國人行賄的能力真了不得,連鬼神也不放過。假如鬼神真的受賄才辦事,那我們的**真是沒救了!

我們幾乎喊了半個世紀的破除迷信,適得其反的是鬼神似乎是越戰越強,至今纏住我們不放。更讓人沮喪的是,過去沒文化的人才迷信,現在卻是有文化的人也迷信;過去小小老百姓迷信,現在竟然有很多幹部乃至高級幹部迷信;過去落後的農村地區迷信,現在經濟繁榮的大城市也迷信。而且愈演愈烈。還有一些所謂能呼風喚雨長x珠子的大師,全都自稱是最新科學研究。我曾到一個隻有幾平方公裏酌小村子裏去采訪,那裏竟有十三個“大神”!有一個還是隻有九歲的孩子,據說你隻要將你的要求對他說一下,也就是你想升官還是想分房,想發財還是想免災,他就會準確地判斷出你的追求能否成功。有個記者還拚命地要拖我去一個“大神”家,說他算得絕對靈,你隻要到他跟前一站,一句話也不用說,他就會算出你家的房子多大,你家裏的床放在什麼位置,你的寫字台朝什麼方向。甚至還能說出你的妻子胸前或是背後的哪個地方長幾個痣!……我聽了不但目瞪口呆,簡直就毛骨悚然。坦白地說,我都弄不清楚我妻子什麼地方長個什麼痣。國外也是鬼氣叢生,電腦算命鋪天蓋地,星相學家生意興隆,一些總統出訪,還要找星相學家來預測一下是否吉利。你會不由自主地感到,不久的將來,科學家會和狐狸精會和鬼神坐在一條板凳上握手言和。到了二十一世紀的門口,簡直就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口似的,所有老的還是新的鬼神,蜂擁而至,什麼人類的末日呀,什麼地球爆炸呀,什麼幾月幾日大劫難呀,弄得全世界都惶惶不安,看來鬼神之事不可等閑視之。誰勝誰負的問題;就像當年階級鬥爭那樣,還需要一個相當長的時期才能解決。

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也經常出現命運的喜劇,不斷地證明這種荒唐的正確性。我的一個同事擠公共汽車,怎麼擠也擠不上去,好不容易剛掛個邊,卻被售票員蠻橫地推下來,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公共汽車開走。誰知在下一站鐵路交叉口處,公共汽車被火車撞了,恰恰是擠在車門處的幾個乘客和售票員祓撞死撞傷。我那個同事激動地說這絕對是命運的安排,他每天擠公共汽車都能擠上去,為什麼那天就擠不上去呢?鬼神暗中保佑他呀!我認識的一個處長,與世無爭,業績平平。但他的兩個很有水平也很有業績的頂頭上司,卻為爭一個局長的位置鬥得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結果兩個人全被免了,這個業績平平的處長坐著撿了個局長。他笑嗬嗬地說,命裏有,逃不掉。我的一個全班最懶惰的同學,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對老師提問一問三不知,考試全是大零蛋。同學全都認定他完了,將來會一敗塗地沿街乞討。沒想到改革開放以來,這家夥竟突然接到一封外國來信,原來他在國外竟然有一個八百鉤子掛不上的親戚,那親戚竟然還是百萬富翁,並且眼看要死了。因為那富翁親戚膝下無子,按輩分推來算去必須我那笨蛋同學去接萬貫家產。於是,我那笨蛋同學樂顛顛地乘飛機去了,聽說後來當上什麼董事經理,帶著漂亮的秘書小姐回大陸觀光,一揮手就讚助什麼什麼活動多少萬塊錢,連省長市長見他都熱情接待。一些同學為此氣得發瘋,連努力工作和學習的勁頭都沒了。努力有啥用?咱沒那個命!客觀現實不具備自由平等競爭的條件,不給予自由發揮才能的機會,大家隻好被動地等著撞運氣。這就像偏要把眾多的馬關在馬廄裏,讓伯樂來猜謎語似的猜哪匹馬是千裏馬,真是愚蠢透了。更愚蠢的是,我們竟然還津津樂道這種猜謎語的方式,伯樂還成了選拔人才的樣板!